出来时已是傍晚，此刻天色彻底黑了下去。
老虎幼崽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没有阿父阿姆约束，撒着欢儿在草地里打滚。
岑燃无声地陪着白昭颜，直到尧泽墨妄两人领着卷卷一家上山找他们。
墨妄手里举着火把，老远便看见白昭颜和岑燃蹲在地上。
幼崽闻到阿姆的气息，狂奔向卷卷，借着火光，卷卷撩起红肿的眼皮。
看到死而复生的崽崽，猛地将崽崽抱进怀里放声大哭。
墨妄跟尧泽对上岑燃的眼神，心头暗道不妙，迅速上前去扶白昭颜。
“昭颜，怎么了？”墨妄在白昭颜另一边蹲下，火光照亮她半张苍白麻木的侧脸。
白昭颜僵硬转头，眼神有些呆滞，缓缓地摇了摇头，声音艰涩，“没事，回家吧。”
她欲起身，蹲了太久双腿发麻，脚一软扎进墨妄怀里，半晌没能爬起来。
尧泽质问的目光落在岑燃脸上，岑燃朝他勾了勾手示意他靠近，“小青……没了。”
尧泽皱眉，都没听明白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小青没了。
墨妄听力极佳，虽岑燃有意压低声音不想白昭颜听见，但他还是听见了。
他单手护在白昭颜腰间，察觉到胸前的衣襟微湿。
墨妄心神大震，他几乎从没见昭颜哭过。
他当即伸手将火把递给岑燃，将人打横抱起来，“我们回家。”
路过卷卷夫妇时，卷卷喜极而泣，“谢谢首领，谢谢首领。”
白昭颜没回答，头一直埋在墨妄怀里，像是睡着了。
尧泽跟岑燃走在最后，尧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青救了卷卷的幼崽，身体消散了。”岑燃面容颓唐，下巴朝幼崽方向抬了抬，“当着我和昭颜的面，一句话也没留下。”
平安喜乐跟小青关系最要好，平时忙不过来时乐鸢也是他带。
岑燃简直不敢想，要是让平安喜乐知道小青死了会哭成什么样。
他们一家多口，明明很幸福的。
小青的消散突然到连他都没反应过来。
早知会是这样的结果，他不会允许小青用自己的命来救人。
尧泽手指轻颤，回头望了一眼半山腰的方向。
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墨妄一路抱着白昭颜进了家门，朗晔跟凛彻匆匆迎了上来。
“昭昭，你回来了。”
换了朗晔旧衣的童叙也哒哒哒地跑出来，他已缓过劲儿来，语气轻快，“白昭颜。”
墨妄朝几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将人抱进卧室，放在床上。
另外三兽挤在门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所以。
“阿妄，你先出去吧，我想睡了。”
白昭颜的声音有气无力，扯了被子将自己盖住，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墨妄应了声好，退出门去，凛彻当即拉住他的胳膊询问：“昭颜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朗晔也问：“小青怎么没一起回来？这么晚了，晚饭也没吃，他不饿吗？”
最近的崽都叛逆，夜峥出去找玄烁了，小青也迟滞不归。
岑燃尧泽一同进门，岑燃说：“不会饿了，以后也不会再回来了。”
“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
堂屋气氛陡然沉默下去，童叙听不明白，但觉得压抑，默默地挪到一旁坐下。
白昭颜看起来心情不好的模样，她是不是一个人躲起来在偷偷的哭。
他看眼前这几个兽人都不解风情，难道不知道人在不开心的时候最需要有人陪吗。
凛彻垂眸一瞬，抬腿往卧室走，“我去陪着昭颜。”
墨妄将人拦下，“先让她休息吧，朗晔跟我去熬点粥，昭颜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
“你要实在没事，多点些人手去把血族抓回来。”
“好，我亲自带人去。”
堂屋几兽各自散去，岑燃一个人出了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童叙绞着手指在堂屋坐了许久，悄悄摸进了白昭颜的房间。
卧室没有点灯，他隐约能看见床上有一团鼓鼓的。
他躬身踮脚挪到床边蹲下，无声地戳了戳被子。
没反应。
他又戳了戳。
白昭颜猛地一掀被子，童叙的食指戳上她的脸。
指尖触感湿润，童叙一时愣住，她果真在哭。
“白昭颜，你别哭。”
人鱼的眼泪都是精血所化，所以能变成珍珠。
在他的认知里，她一直哭，就会泣血，会死。
白昭颜隐隐能看清他蓝色的发尾，拍开他的手一抹脸，“你进来做什么？有没有礼貌。”
“我不想你哭。”童叙讪讪地收回手，胳膊搭在塌边，“你把不开心的事情告诉我，我唱歌给你听。”
“不想听，你出去。”她这会儿真的没有心情哄小孩儿。
童叙撇嘴，不依不饶，“你听一听嘛，好听的。”
好烦。
白昭颜赶他不走，又懒得下床，翻了个身被子重新把自己盖住。
童叙也不起身，就着这个姿势给她唱歌听，同时伸手把被子往下扯了扯。
他试过把整个头埋在被褥里，片刻就呼吸不畅。
他怕白昭颜把自己憋死。
白昭颜盖上被子，他又扯下来。
反复如此，白昭颜突然没了脾气，有一种连生气都生不起来的感觉。
她只觉得无趣，没意思。
随他去吧。
白昭颜如此想着，渐渐在童叙的歌声里睡去。
墨妄跟朗晔熬了粥做了小菜到门口，正欲进门便听见门内传来小声的歌声，极其悦耳。
朗晔皱眉，小声嘟囔，“一眼没看住，他又去缠着昭昭了。”
墨妄转身，将托盘放在桌上，“你我在这种时候安慰不了昭颜，只会让她更难受罢了。”
“先把饭菜放着，待会儿再来。”
“嗯。”
*
夜峥有些心慌，尤其是在得知卷卷的崽崽死亡后。
青岩部就玄烁跟他两条蛇，他可谓是把小黑蛇当成亲生崽崽在疼。
玄烁年纪小，无法化形，又没觉醒异能，想到席琛所说，他一直想进血族客居。
若是让哪个嗜血的血族逮到将他吸干，夜峥不忍再想。
他找遍了部落所有角落和草丛也没有发现玄烁的身影，回家时已是后半夜。
墨妄只身坐在堂屋，面前的粥食已经凉透。
“玄烁还没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