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6日凌晨2点，默势基金办公室的日光灯管发出轻微的电流嗡鸣，在寂静中形成单调的背景音。陈默坐在办公桌前，台灯暖光勾勒出他紧绷的侧脸，素面银质袖扣在指尖转动，金属边缘与掌心的老茧摩擦，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办公桌上的匿名包裹静静地躺着，牛皮纸袋边缘沾着些许咖啡渍，收件人栏用仿宋字体打印着“陈默亲启”，寄件地址栏一片空白，连邮政编码都被刻意涂掉，仿佛在挑衅般宣示着Sender的绝对匿名。
“陈总，需要先做防爆检测吗？”技术总监李强戴着防静电手套，手持便携式扫描仪，红色激光在包裹表面游走，在牛皮纸袋上投下蛛网般的光斑。
陈默的袖扣叩在桌面边缘，发出清脆的响声，惊得墙角的蟑螂慌忙逃窜：“不用。如果是炸弹，他们早该动手了。灰熊资本要的是金融屠杀，不是物理消灭。”他拿起裁纸刀，刀刃切入纸袋的瞬间，手腕青筋暴起，仿佛在剖开某个潘多拉魔盒。
文件内容让合规总监王雅倒吸冷气，她下意识地推眼镜，却将眼镜推得更歪：“这是3期临床原始数据，有效率只有48%，和市场传言的65%相差甚远。”她翻动纸张，页眉的内部Id“ZY”在台灯下清晰可见，“根据《证券法》第73条，这属于未公开的重大利空，一旦泄露，康瑞生物股价至少暴跌70%，期权市场将迎来血洗。”
“但数据真实性如何？”陈默摸出《韭菜忏悔录》，翻到“数据验证”章节，周远山用红笔写的“永远不要相信主动送上门的真相”刺入眼帘。他转向李强，袖扣在灯光下划出一道银弧，“用区块链存证系统验证文档哈希值，对比康瑞生物2023年12月10日提交给药监局的备案数据——重点核查第3组受试者的中和抗体滴度数据。”
凌晨3点，区块链节点同步完成的提示音如警报般刺破沉默。李强的声音带着震惊，白衬衫领口被汗水洇湿：“哈希值完全匹配，文档未被篡改。陈总，这确实是康瑞生物提交的原始数据。”他调出实验室门禁记录，手指在屏幕上剧烈滑动，“林工昨晚8点05分曾进入低温冷库，刷卡记录清晰，但监控画面在她离开后15秒突然中断，恢复时张明远正在输入密码。”
陈默的手指停在袖扣扣合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女儿画作背面的“48%”突然在视网膜上浮现，与妻子林薇的笔迹完全一致。他摸出手机，翻到林薇最后一条未读消息，附带的照片里，低温冷库门上的“绝密”标签被手机闪光灯照亮，柜门上那道新鲜的划痕，与他袖扣边缘的齿纹分毫不差。
“陈总，”王雅递来法律意见书，纸页边缘因焦虑被捏出细密的褶皱，“如果现在公布数据，我们需要证明获取渠道合法。但根据《刑法》第180条，非法获取内幕信息最高可判七年有期徒刑。”她顿了顿，声音放轻，“而且林薇女士的门禁记录......可能让您陷入被动。”
陈默起身走向落地窗，袖扣在玻璃上投下扭曲的影子，与远处交易所LEd屏的红光重叠。康瑞生物的期权持仓量数字跳动着，像极了IcU病房的心电图。他看着自己的倒影，袖扣与领口的褶皱形成尖锐的角度，突然想起女儿画中的骑士，手持银盾守护着破碎的K线图。
凌晨4点，助手小陈冲进办公室，全息投影在空气中展开暗网页面，蓝色的冷光映得他脸色发青：“陈总，暗网出现‘康瑞生物数据门’专题，开价500万美元收购内幕细节。热帖里有我们基金的持仓数据，还有人挖出您和林薇女士的关联......”
“启动‘信息隔离墙’，”陈默的声音低沉，仿佛从胸腔深处挤出，“通知交易部暂停所有医药股交易，指令通过量子加密通道发送。同时联系证监会稽查局，申请对康瑞生物实施紧急停牌核查。”
“陈总！”王雅打断道，法律意见书的边角戳在办公桌上，发出刺耳的声响，“这等于主动把把柄递给证监会！灰熊资本会联合其他机构做空我们的重仓股，我们的流动性最多撑三天！”
陈默转身看向墙上的“敬畏市场”匾额，匾额下方是他与周远山的合影。2015年股灾，周远山就是带着这块匾额冲进交易所，最终倒在办公室。“你知道利弗莫尔怎么说吗？”他的袖扣在晨光中泛着冷光，“‘市场是有记忆的，而记忆的代价，往往是无数人的血泪。’”他拿起包裹里的纸条，铅笔字迹在灯光下透着脆弱，“审批倒计时5天，意味着疫苗上市前还有五次价格操纵窗口。我们每沉默一天，就有更多散户被收割。”
凌晨5点，私募投资委员会紧急会议在隔音会议室召开，圆形会议桌中央的全息投影闪烁着康瑞生物的股价曲线，如同一道正在溃烂的伤口。反对派基金经理张亮拍案而起，咖啡杯在桌面上溅出褐色痕迹，在白色桌布上晕染成不规则的形状：“我反对！我们是私募基金，首要任务是为Lp赚钱！不是做慈善！”
“但能避免更多散户被收割。”陈默调出散户持仓数据，蓝色的小散持仓柱占据70%的画面，其中35%标注着“房贷抵押”“养老储蓄”，“这些人没有量化模型，没有止损纪律，他们把希望寄托在‘专家解读’和‘市场传言’上。”他的袖扣重重砸在会议桌上，发出金属与玻璃的撞击声，“而我们，是他们唯一的防线。”
会议室内陷入沉默，只有空调出风口的风声像某种巨兽的呼吸。陈默翻开《韭菜忏悔录》，开户申请书上的年轻笔迹与现在判若两人，“风险承受能力：激进型”的勾选框早已褪色，旁边泛黄的便签写着：“敬畏规则，方能长久——周远山赠”。
“我父亲曾是散户，”陈默的声音突然柔和，却带着刺骨的冷意，“2008年金融危机，他在雷曼兄弟的次级债上输掉了全家的积蓄，临终前攥着我的手说：‘阿默，金融市场最可怕的不是熊市，而是有人把镰刀藏在规则背后。’”他看向张亮，后者的眼神终于开始动摇，“如果我们今天选择沉默，就是帮凶。”
凌晨6点，投委会以3:2的投票结果通过举报提议。陈默在举报信上盖章时，袖扣突然脱落，滚落在康瑞生物的财务报表上，停在“商誉减值”的数字旁边。那个数字与女儿画作中的病毒图案诡异地重叠，仿佛预言着市场的腐烂。技术总监李强递来加密U盘，区块链存证的绿色指示灯闪烁：“数据已同步至证监会云端，任何篡改都会触发警报。”
陈默接过U盘，目光落在窗外逐渐苏醒的城市，晨光中的摩天大楼如钢铁森林般矗立，却挡不住远方的乌云。他知道，这个决定可能让他失去一切，但正如周远山在《韭菜忏悔录》扉页写的：“当规则沉默时，总得有人成为规则的声音。”
当阳光洒满会议室时，陈默突然注意到牛皮纸袋底部的微小标识——那是某跨境物流集团的标志，他曾在灰熊资本的供应链报告中见过。该集团与新加坡量子科技公司同属一个母公司，而后者正是第575章中病毒的源头。他的手指骤然收紧，U盘边缘刺痛掌心，意识到这不是匿名举报，而是精心设计的陷阱。但此刻，举报信已经发出，木已成舟。
陈默弯腰捡起袖扣，扣面上的“敬畏市场”刻字在阳光下格外醒目，像一道永不褪色的伤疤。他知道，这场关于规则与人性的战争，才刚刚开始。而他，已经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