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十二年三月十五,文华殿檐角冰棱凝着薄霜,晨光穿透窗棂,在朱厚照掌心的「工器佐礼」质证章上碎成星芒。户部尚书韩文展开鎏金黄册,册首「技术专利费」一栏用朱砂标着「一百八十万两」,较去年的九十三万两赫然翻倍。
「陛下,技术专利费岁入已占太仓岁入一成四,」韩文的手指划过「乌梅汁防锈工艺」条目,「但江南铁税增幅骤降至二分五厘,佃户逃亡率因耕具成本攀升达二成,苏州府流民已聚成屯。」他压低声音,「工部船坞近日私造福船三十艘,传言......」
朱厚照将质证章按在《工器汇典》扉页,磁石吸住算珠摆成「损卦」——山下有泽,象征损下益上。「沈氏代田法专利获利四十万两,却只肯出一成润佃?」他叩击御案,「传旨:凡技术专利获利超十万两者,需提三成充「佃户劝农银」;另令福建市舶司备好十二艘宝船,将苏州流民尽数送往吕宋垦荒,违令者以通倭论处。」
杨廷和叩首时,新换的琥珀朝珠在金砖上滚出闷响。「陛下,士绅献技本为逐利,若强令分润、又迁流民海外,恐寒天下士心。」他展开《明会典》修订稿,「太祖定「厚农抑商」,今匠官与士争利,四民淆乱之兆已现。」
「四民?」朱厚照抓起案头算珠,二十八颗珠子分成「七长二十一短」——暗合《大统历》闰年周期。「陈大锤改良的双螺旋膛线,使神锐铳射程提升五成;杨慎编的《农器图谱》,让松江棉田亩产增三成——此等大功,岂可用「四民」旧制束缚?」他冷笑,「流民在故土为患,到南洋便是拓荒先锋,吕宋的胡椒、苏木,正缺人采办。」
陈大锤单膝跪地,算珠链在鼎耳磁石上吸成「谦卦」图案。「陛下,考工院已将「错卦加密法」升级至五重屏障,」他呈上「工器四灵鼎」改良图纸,鼎身新增《禹贡》九州纹,「外层以《尚书》贡赋暗码惑人,中层用《九章算术》盈不足术混淆,内层嵌《太初历》节气密钥。另建议在流民船队加装「浑天仪导航舱」,既可掩人耳目,又能保航路安全。」
杨廷和盯着鼎内膛的《周髀算经》弦图,忽觉喉间腥甜——新铸的鼎身竟用防铅夹层,硫黄味中混着醋酸清香。「陛下,匠官私设「技术密室」,与兵部暗通参数,如今又借流民之事染指市舶......」
「越权?」朱厚照突然掷出《工器赎罪券》草案,黄绢上「以技抵罪」四字染着朱砂新色,「应天府生员献「防蛀算珠」技术,抵免抗税罚金八万两;苏州范氏献织机改良图,换五年铁税豁免——朕要的是天下技术为我所用,管他是士是匠!流民出海,亦是大明开疆。」
退朝时,杨慎捧着《工器护本论》修订本追上父亲,书页间夹着太学算科的《岁入分析表》:技术专利费中,农业占二成五、纺织业占一成一、医疗占七成,数据旁用蝇头小楷注着「士绅赎罪折算」。「父亲,算学与《周易》绑定后,太学报考率增四成,」他压低声音,「但江南士绅正编《工器祸本论》,暗传「算学伤仁」......」
杨廷和抚过朝珠上的「工」字银饰——这是昨夜朱厚照亲赐,与匠官质章纹样相同。「慎儿,你可知沈万三为何败亡?」他望向文华殿檐角的冰棱,阳光折射下,冰棱阴影竟似算珠链般细长,「因他不知,天子的算珠既能量财,亦能量人头。如今流民漂洋过海,更是算尽了南洋的疆土。」
申时正,考工院密室。陈大锤将新铸的「工器大夫」铜章浸入乌梅汁,铜章显露出「复卦初九」暗纹——象征阳气初复,利有攸往。「杨廷和想借《明会典》捆住匠官手脚,」他将铜章抛给顾应祥,「但陛下要的是「工器佐礼」,不是「工器隶礼」。流民船队已暗藏百台改良水车,待吕宋站稳脚跟,南洋的稻米绸缎,皆入大明商路。」
戌时初,紫禁城角楼。朱厚照望着太学方向的灯火,听张忠禀报:「江南士绅补缴铁税者达四十三家,献技术抵税者十七家,《工器祸本论》地下抄本较去年减六成。流民船队已出泉州港,船工密报......」
「减六成?」朱厚照转动质证章,磁石吸起算珠摆成「既济卦」——水在火上,象征事竟功成。「传旨:凡献技士绅,可在补子绣「工」字暗纹;敢传《祸本论》者,剥去士籍充为匠户,随下批船队赴婆罗洲。」他指向东南方,那里的松江织染局正试产带「离卦九三」错纹的织机,「让他们瞧瞧,算珠阵里,顺者昌,逆者亡。」
月光爬上檐角,冰棱滴落的水珠砸在算珠上,溅起细碎水花。朱厚照摸出袖中算珠,珠面「工」字染着前年徐泰的旧血,在月光下泛着暗红。他忽然想起杨慎在《工器汇典》写的「格物致知,始于一器」,此刻方明白:所谓格物,不过是用算珠量尽士绅的利弊,用「工器大夫」的铜章,换他们心甘情愿钻进皇权织就的算珠阵——而流民的船队,便是这棋局里最锋利的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