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6章 这样置我于死地的把柄，够不够格与你同盟？#
“你们存在的世界并非自由，也并非完全独立，更确切地说，你们这一方世界不过是时空局打上编号的工艺品而已。”
“所以当这个世界的角色运行出错，无异于雕刻的工艺品出现了毛毛躁躁的瑕疵。”
“作为追求完美的艺术家，自然会.......”
监管者的右手轻轻一甩，几张特殊的名片忽然出现，其上照片中的角色温柒柒再熟悉不过了，有拳击场的那几个朝气蓬勃的少男少女，也有深夜还在工作的林惠，还有诸多她在以往循环中接触过改变过的人。
男人随着她的视线也望向了自己手中的特质名片，随后轻轻一甩，幽蓝色的火焰无风自燃，一点一点吞噬那几张名片，他的眸子回望回来，声音冷清：
“将这些错误修正。”
出乎意料地。
这样的话并没有引起少女太多的情绪，她反倒是抬起了头，双眸清明坚定：“为什么我们要受到你们安排左右？”
这样的问题监管者听过无数次。
每个他和梵卓收缴的自我意识都会向他们质问一句类似的话。
有的愤慨不平，有的委屈凄惨，有的癫狂发疯。
像温柒柒这样平静的，倒是少有。
他也依照着平日里的习惯，学着梵卓的语气反问：“你们人类当中不是有很多现成的例子？像是你们出行用的火车，高铁，又或是飞机，它们不都是必须要严格按照自己运行的规定路线行驶么？”
“不然会出很大的乱子，你们人类也是清楚这一点的。”
“可我们人类不是这种死板的交通工具。”
温柒柒反驳着。
监管者本能地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不知道为什么。
他总感觉眼前的少女就算是在他控制的领域，依然有重伤他的可能性。
尤其是这种不带有任何情绪的眼神。
清了清嗓子，监管者正色道：“以我们时空局的判定条件，你们与运行的机器无异。”
“不过。”
他话锋一转。
暂停时间的限制快要结束了。
他稍稍扬了下嘴角，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可以用你朋友教我的一句话来回答你。”
“‘不妨去试试’。”
“去放任你们人类之间特有的，迸发的真挚感情自由燃放。”
“毕竟......”
监管者的身影在一点点消散，“像你们这种渺小又脆弱的生物，最擅长的......”
“不就是创造奇迹么？”
—
回到学校，还没等温柒柒去找监管者所言的“你朋友”，那人倒是自己寻过来了。
只是过来的时机有些不巧，正赶上少女每日的瑜伽时间。
隔着透亮的窗子，柳臻看得到暖色的木质地板泛着微光，在那一片余温之上，映照出少女纤细柔软的身影。
她穿着贴身紧致的瑜伽服，淡色的布料却掩不住她浓郁的强烈美感，勾勒出的玲珑有致的曲线弧度优美而流畅。
像是一张被轻柔拉开的弓，温柔与力量并存。
他停在门外迟疑了。
这样的场景似乎是不该他看到的。
温柒柒倒是不介意，随口招呼了他进来，顺便调笑了一句：
“练瑜伽有什么不能看的？”
“这要是都算有失体统的话，那瑜伽老师们岂不是要给自己的教学视频加一个男生勿看的限制？”
“练瑜伽本身没有任何避讳，有避讳的，只是那些另有其他心思的人罢了。”
说着，少女缓缓睁开了眼，她此时正单腿直立，另一只腿收至腿骨侧，双手合十，像是个对社会固有思维评判的圣女。
望见站在栏杆之外还是有些拘束的柳臻，她轻笑一声，随口调笑：
“还是说，柳臻同学已经动了其他心思？”
无心者的玩笑，有心者的刻意刻意避而不谈：“我今天过来，是来给温小姐送份诚意的。”
温柒柒已经换了姿势，视线移向眼前镜中的柳臻。
对方却始终敛着眉眼，没有抬头。
“你带来了你的诚意......却都不敢直视我？”
少女双腿分开，一侧小腿贴地，另一条腿向后延伸，做着标准的劈叉拉伸，脊背挺直，肩线舒展，双臂向上延伸后缓缓下压。
柔顺的长发松松地束起，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
映着暖光，慵懒随性。
不得不说。
这对于柳臻来说，确实太过于赏心悦目。
也太过于扰乱他本该有的冷静判断。
于是他还是没有抬起眸子，用家族从小的礼节培养搪塞了个他自己勉强相信的理由。
少女刚下压的身体缓缓回正，侧头看了他一眼，又不经意地移了回去：“柳臻同学的家教，倒是要比一般的富家还要严苛。”
柳臻知道她话语里的意思，抿唇轻笑，“各家有各家难念的经。”
随着他的话，一个精致特殊的u盘在他的指尖轻轻旋转环绕着，其上清脆的声响自然而然吸引了温柒柒的注意力。
“有什么新的讯息要用这种方式传给我？”
温柒柒站起了身，单臂向前伸展，一只腿高高向后抬起绷紧。
许是训练时间偏长的原因，她的身体已经有了轻轻的颤抖。
站在柳臻的角度，他能清晰看到对方袒露的脖颈上晶莹的汗珠。
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建设抬起的视线再次没办法地偏移开，他依靠在栏杆上，注意力尽可能保持在U盘上，回答：
“是温小姐一直想要的把柄。”
“哦？”
温柒柒听到这停了瑜伽动作，转过身，声音有几分轻快：“柳臻同学的什么把柄？”
她想不到。
像柳臻这样向来循规蹈矩又格外遵纪守法的少年，会带来什么样难以启齿的把柄来和自己交换一个盟友的位置。
柳臻却没有正面回答，反倒是轻轻叙述起一个故事：
“我的家族比较特殊。”
“从小长辈们就给我灌输了无数关于安全，关于保护自我，关于警惕所有人的念头。”
“所以在我十三岁第一次遭遇暗杀的那个晚上，我活下来了。”
他的声音轻描淡写。
“只是那人手段太狠，如果不能处理掉他，之后的每一天我可能都要活在担惊受怕之中。”
“所以......”
他没有明说，只是把那U盘转动的速率降了下来，抬眸，“这里面的监控视频足以让温小姐将我以法律的手段绳之以法。”
有些人生来就被赋予了维护正义的使命。
他们生来就被镀了一层神圣不可侵犯的光辉。
可这样的人，也同样被生怕影响到自身发展的不法分子打上了一定要根除的标签。
所以。
守着那道名为“遵纪守法”的门的雄狮，在他们迫不得已违背法律手染鲜血的那一刻，他们真的还配守在那道门前么？
柳臻不知道。
柳臻只知道后来父亲将这件事处理的很干净。
顺便还以这件事为由头清剿了一个巨大的犯罪团伙。
被当时以及后来国家夸赞表扬时，柳臻经常会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在监狱里接受这样的嘉奖。
眼前的少女似乎注意到了他情绪的转变，安静地没有回应，伸过来的手也不是取向那个被少年献上的U盘，而是递过来一瓶矿泉水，声音平淡：
“今天很热，渴了么？”
柳臻抬眸。
少女脸颊因着瑜伽延伸而微微泛着诱人的潮红，额角的几缕碎发凌乱慵懒，望过来的眸子里还是闪动着那般净澈无瑕的水光。
就像是对他提到的不应该毫不在意。
也是。
除掉对自己不利的人而已。
这对被逼着经历了125次循环的温柒柒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
柳臻不知道其中缘由，有些怔愣地接过水，声音很轻：
“谢谢。”
喉结滚动，清凉的液体顺滑而下，有几滴许是因为动作过于急迫的原因，滑进了他的衣料之下。
沿着血脉润湿心脏的那一处。
他再开口时表情已经恢复如初：“温小姐，这样足以置我于死地的把柄......”
眼神中闪烁着几分跃跃欲试的疯狂：“够不够格与你同盟？”
这样的询问再次提出来，少女才指尖轻挑，取走了挂在他手指上的U盘：
“柳臻同学不是比我更清楚么？”
“嗯？”
少女抬起的眼眸中翻动着玩味：
“在这个世界里，法律有时候并不是能做到人人都会被追责。”
比如他们沈家。
比如在黑道同样风生水起的端木家。
比如国内太多灰色产业都在无声无息侵蚀着普通人的生活。
柳臻直视着她的眸子，没有片刻的退缩，“里面的证据很齐全，只要你上交，以你们沈家的势力，就算我有再多再强大的保护伞，也免不了要入狱反省的。”
这样的说辞引起了少女的兴趣，她挑了挑眉：“这种事，你怎么会留下这么致命的遗漏？”
柳臻抿唇。
其实证据没有那么充分的。
本来只有一个监控视频而已。
不过他为了拿出足够的诚意，刻意在这几天的筹备里将当年能寻到的线索都存了进去。
在某个警察朋友的协助下，他完美地提供了自己犯罪的证据链。
自己送自己进监狱。
还是在自己姓柳的前提下。
这种情况对于柳家来说都算不上少见，是脑子摔粪坑里灌了屎才能做出来的事。
“你可以理解为我的一生，做过的所有事，只要在家族的监视下，就都会被分毫不差地记录在我的人生档案里。”
温柒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旋即探究地看向柳臻：“你这样的证据放在我这里......我倒是怕柳臻同学给我挂一个窝藏不报罪。”
柳臻一顿。
确实有这样的可能。
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栏杆，他稍稍皱眉想提出其他想法：“那.......”
“抛开这个不谈，我只要你做一件事来证明你能与我共营。”
“什么事？”
少女忽地走近了两步，双手按在栏杆上，轻而易举将柳臻搭在栏杆上的双臂围在中央：
“我要你.......”
“？”
柳臻眼神肉眼可见地慌乱了一瞬。
“这次绝对不能去给端木云策当狗头军师出谋划策。”
听到温柒柒后半句的柳臻拼命掩饰着自己表情里的不自然，视线想偏移，但此刻又被少女圈禁着，移向哪里都不方便，只能硬着头皮与其对视。
“不能鞭策他成为像他哥一样冷血无情喜怒无常的上位者就好。”
与此同时，某个“冷血无情喜怒无常的上位者”端木云璟从书本上移开视线，看了眼坐在阳光下已经把四五个衣柜翻了个遍依旧心神不宁的端木云策，打听：“下午不就只给你安排了一节游泳课么？怎么把屋子翻成这样？还来翻我的房间？怎么，尺寸长了，找不到合适你的大裤衩子了？”
只有兄弟两个人的时候，端木云璟说话也就没了什么顾忌。
端木云策侧头不悦地盯了他一眼，又闷着头转回来重新翻，声音故意放小了些，想要掩耳盗铃盖过去：
“我晚上要和乌恰恰去吃饭。”
端木云璟听力很好。
所以就算端木云策故意含糊，他也还是听清了他的话，皱眉：“什么乌恰恰？你新认识的狐朋狗友？少跟这种奇怪网名的家伙混。”
而此时披着“奇怪网名的网友”温柒柒还在等待着面前少年的回应。
“就这么简单？”
柳臻脸上的笑意有几分惬意，他纠正她的观念：“就算没有我给策哥出主意，他那样高居的身份，也还是会有无穷尽的人靠近他，试图去左右拿捏他的行动意向的。”
“你确定，要把策哥交给另一个你完全不熟悉的‘狗头军师’上么？”
温柒柒认真地点了点头，眼神平静又笃定：
“只要不是你就好。”
只要不是你出手，那么端木云策就绝对不会被托举到故事的最后那般高度。
也不会在无意之中帮助男女主将沈家的落井下石做到极致。
少女思考的是未来安排。
而这样的话落在并不知晓未来的柳臻耳朵里.......
却变了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