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铁锁链在寒潭底绷得笔直，沈砚秋的凌霜剑第三次斩上去时，剑脊与锁链碰撞的震感顺着虎口爬进肩膀，像有只冰蜂在骨缝里嗡嗡振翅。她低头看了眼剑身，莹白剑刃上凝着的霜花已经冻成了冰壳，连刻在剑格的“守心”二字都蒙着层白雾，仿佛再斩下去，这柄陪伴她五年的剑就要跟着一起冻裂。
“沈师妹，再撑半柱香！”岸上的林伯瑜声音裹着风雪飘过来，他手里的引火符烧得只剩个纸角，橘红色火苗在漫天飞雪中缩成个光点，“照心镜的禁制已经松动了，只要拿到它，就能查清你父亲当年在‘混沌裂隙之战’里的冤屈——当年他绝不会私通混沌生灵！”
这句话像块暖玉砸进沈砚秋冰凉的心里。三年前，她父亲沈惊鸿作为华夏学院派驻东域的防御使，在混沌裂隙失守后离奇失踪，只留下半块染血的防御令牌，从此“通敌”的罪名就钉在了沈家头上。若不是杨月院长力保，她早就被逐出学院了。
沈砚秋深吸口气，正要提剑再斩，潭水突然“哗啦”一声翻涌起来——不是锁链挣扎的动静，是带着焦糖甜香的水花，三只通体赤红的蚂蚁从水里冒出来，触角上挂着金橙色的糖浆，一落地就围着玄铁锁链的锁扣转圈圈，小颚部“咔嚓咔嚓”啃得正欢。
“这是……杨诗瑶副院长的赤焰蚁？”沈砚秋猛地收住剑，差点削到一只蚂蚁的触角。她在学院的“龙蚁养护课”上见过这种蚂蚁，上次杨诗瑶带着它们给各院送“焰心糖糕”，蚂蚁爬过的石桌三天都留着甜味，连刘高长老的老花镜都被粘了层糖霜。可这寒潭底连游鱼都冻得沉在水底不动，赤焰蚁怎么会跑到这儿来？
没等她想明白，更多龙蚁顺着潭边的冰缝钻出来，密密麻麻的，在冰面上铺出条红色的“蚁路”。领头那只特别壮，颚部还沾着块碎饼干，正是杨诗瑶总揣在兜里的“赤焰壹号”——它爬到沈砚秋脚边，用触角碰了碰她结冰的裤脚，又指了指玄铁锁链，小模样像是在说“交给我们”。
“它们是来帮忙的？”林伯瑜也看傻了，引火符烧完的灰烬落在雪地里，瞬间被一只路过的龙蚁叼走，当成了“筑巢的保暖材料”。
沈砚秋试着往后退了两步，赤焰壹号立刻会意，带着十只龙蚁扑向锁链。这些小家伙的颚部比她想象中锋利得多，玄铁锁扣上竟被啃出细密的牙印，更奇的是，龙蚁啃过的地方会留下层糖浆，原本冻得硬邦邦的锁链，接触到糖浆后竟慢慢软化下来，像被捂热的麦芽糖，连锁链上的冰碴都化了。
“这是……法则糖果的残渣？”沈砚秋忽然想起上月学院广场的“甜焰节”，杨诗瑶熬糖时说“这糖能让蚂蚁咬动石头”，当时她还以为是孩子话，没想到真能派上用场。
可没等锁链咬断，潭水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冰层“咔嚓”裂开道半米宽的缝，一只通体灰色的混沌战将从缝里钻出来——它的身体像融化的沥青，表面挂着碎冰，触须扫过冰面时，连雪花都被染成灰色，落在地上的瞬间就变成了细小的混沌孢子。
“是污染型战将！”林伯瑜脸色骤变，急忙掏出三张雷符，“沈师妹，这东西的黏液能腐蚀法则，别被它碰到！”
沈砚秋刚握紧凌霜剑，就见赤焰壹号突然对着混沌战将喷了口糖浆——金色的糖浆落在灰色黏液上，竟发出“滋滋”的声响，黏液瞬间被烧出个小洞，战将发出刺耳的嘶鸣，猛地朝龙蚁群拍去。
“小心！”沈砚秋剑随身动，凌霜剑带着寒气直斩战将的触须。可这混沌战将比普通混沌生物狡猾得多，它身体一缩，竟化作团灰雾，绕到沈砚秋身后，黏液状的触手直逼她后心。
林伯瑜的雷符及时炸开，蓝色电光裹住灰雾，可沈砚秋的外袍还是被黏液沾到了一角——那一角布料瞬间变得僵硬，像是被灌了铅，连抬手都费劲。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嗡嗡”的震动声。雪地里，一道青色身影踩着冰碴飞奔而来，腰间的哨子吹得震天响，正是杨逸臣；他身后跟着杨知渊，手里的战术板被风吹得哗哗响，脚边还跟着两队排得整整齐齐的龙蚁，活像两支“迷你军队”。
“沈师妹别怕！我们来救场啦！”杨逸臣老远就喊，指尖冒出来的泡泡里还播放着《海绵宝宝》的主题曲，“这混沌玩意儿敢欺负我家蚂蚁，看我用泡泡把它裹成‘糖霜混沌球’！”
杨知渊紧随其后，一边跑一边对着战术板指指点点：“大哥你别瞎吹哨！我刚排好的‘三角伏击阵’，被你哨声吓得蚂蚁都顺拐了！”他话音刚落，脚边一只龙蚁果然迈着顺拐的步子，一头撞在另一只蚂蚁身上，两只小家伙滚成个红球，引得杨逸臣哈哈大笑。
混沌战将显然被这阵仗惹恼了，它重新凝聚成形，触须上冒出浓得化不开的灰雾，对着杨逸臣就喷了过去。杨逸臣却不慌不忙，抬手将泡泡甩出去——这些泡泡表面裹着层杨诗瑶特制的“防污染糖浆”，灰雾一接触泡泡，立刻被黏在上面，泡泡瞬间变成灰金色，像颗发霉的奶糖。
“二哥，按计划来！”杨逸臣吹了声长哨，原本散乱的龙蚁群突然分成三队：一队绕到战将身后，堵住它退回裂隙的路；一队守住潭边的冰缝，防止其他混沌生物钻出来；还有一队直奔潭底的玄铁锁链，继续啃咬锁扣——正是杨知渊之前排好的三角阵。
杨知渊收起战术板，从袖口放出三只迷你龙蚁——这是他和张峰一起改造的“精锐蚁”，分别叫锐锐、金金、铁铁，体表覆盖着蓝星的钛合金外壳，尾部还能喷射“导航修正液”。“锐锐左路包抄，用合金颚部咬它的触须；金金去帮沈师妹清理黏液，糖浆能中和混沌能量；铁铁跟着我断后！”他对着龙蚁喊指令，声音刚落，锐锐就带着一队蚂蚁扑向战将的腿，金金则爬到沈砚秋身边，用触角沾着糖浆，一点点擦拭她外袍上的黏液。
沈砚秋看着金金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杨知渊副院长，你这蚂蚁还会‘战场急救’？”
“那是，”杨知渊一脸得意，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上面记满了蚂蚁的训练记录，“我给它们编了‘清洁程序’，清理黏液比学院的净化符还快——上次杨诗瑶把朱雀火蹭到我衣服上，就是金金用糖浆弄干净的，就是有点粘手，害得我抠了半天。”
话音刚落，潭底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玄铁锁链的锁扣终于被龙蚁啃断，照心镜从潭底浮了上来——镜面泛着淡淡的金光，映出潭水上方的景象：混沌战将的背后，竟藏着道细小的维度裂缝，灰色雾气正从裂缝里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原来它是从裂缝里钻出来的！”林伯瑜惊呼，“要是裂缝扩大，东域的防御阵就危险了！”
杨逸臣立刻明白了：“二哥，快让蚂蚁去堵裂缝！用玄铁碎片混合糖浆，应该能暂时封住！”
杨知渊却皱了皱眉：“可我的战术板上没写‘堵裂缝’的方案啊……娘亲说过，作战计划要严谨。”
“都什么时候了还看战术板！”杨逸臣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娘亲还说过，计划赶不上变化，要灵活变通！”
杨知渊只好妥协，对着龙蚁吹了声短哨。正在啃锁链的蚂蚁立刻停下，叼起地上的玄铁碎片，跟着锐锐一起奔向裂缝。糖浆果然好用，玄铁碎片一接触糖浆，立刻黏合在一起，像块凝固的太妃糖，严严实实地堵住了裂缝，灰色雾气瞬间少了大半。
混沌战将见退路被堵，彻底狂暴起来。它的身体膨胀了一倍，黏液状的触手四处乱甩，好几只龙蚁被扫中，摔在冰面上晕了过去。杨知渊看得眼睛发红，从腰间抽出一把迷你合金刀——这是张峰用蓝星的钛合金给他做的“蚁群指挥刀”，刀身能释放高频振动波，专门用来对付混沌生物的黏液。
“敢伤我的蚂蚁？”杨知渊眼神一厉，踩着冰面冲向战将，合金刀对着它的触须就砍了下去。高频振动波碰到黏液，瞬间将其震成碎末，战将发出痛苦的嘶鸣，身体开始不稳定地闪烁，像是信号不良的投影。
杨逸臣趁机甩出一大串泡泡，这次的泡泡里裹着蓝星的“反物质粒子”——是他昨天从张峰的粒子对撞机里偷偷弄来的。泡泡落在战将身上，“砰砰”几声炸开，反物质粒子与混沌能量碰撞，产生了刺眼的白光。战将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最后只剩下一滩灰色的黏液，还冒着甜香的热气——竟是被糖浆和反物质粒子一起“煮熟”了。
战斗结束后，冰面上一片狼藉。龙蚁们有的在清理黏液，有的在修补冰缝，还有几只在啃食剩下的玄铁碎片，像是在吃“战后零食”。沈砚秋捡起浮在潭面上的照心镜，镜面清晰地映出她的脸，旁边还多了个模糊的身影——正是她失踪三年的父亲沈惊鸿，正站在一道金色的光门里，手里拿着半块防御令牌，似乎在向她招手。
“爹……”沈砚秋眼眶一红，手指轻轻抚摸着镜面，眼泪落在镜面上，竟化作了金色的光点，融入镜面里的光门中。
林伯瑜也松了口气，对着杨逸臣和杨知渊拱了拱手：“多谢两位副院长出手相助，不然今日我和沈师妹恐怕凶多吉少。”
“客气啥，”杨逸臣摆摆手，蹲下来抱起一只晕过去的龙蚁，用指尖的泡泡给它“做人工呼吸”，“要谢就谢这些小家伙，它们才是功臣——对了，沈师妹，这照心镜能不能借我们看看？我想知道里面有没有杨诗瑶藏的糖果，那丫头最近总把糖藏在奇怪的地方，上次还把糖塞进了阿宝的能量核心里，差点让阿宝短路。”
杨知渊立刻瞪了他一眼：“大哥！别满脑子都是吃的！娘亲说照心镜是重要的法则道具，能映出人心最想看到的东西，不能乱碰！”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要是真有糖果，我们可以分一半给蚂蚁当奖励，它们今天立了大功。”
沈砚秋被两人逗笑，将照心镜递给他们：“你们看吧，小心点就好。”
杨逸臣接过镜子，迫不及待地凑过去看。镜面里果然出现了画面——不是糖果，是杨月坐在混沌宇宙的核心，指尖编织着金色的法则丝线，阿宝在她身边盘旋，嘴里还叼着个“法则U盘”，像是在汇报跨维度防火墙的建设进度。杨逸臣的笑容瞬间收敛，轻声说：“娘亲还在忙……等我们把东域的事处理完，就去帮她。”
杨知渊也凑过来看，镜面里的画面变成了张峰在蓝星的实验室里，正对着一堆图纸发呆，手里还拿着那个“捣蛋行为日志”，上面写着“今日逸臣用泡泡淹了蛛巢林，知渊让蚂蚁啃了藏书阁的《法则大全》，诗瑶把朱雀火喷到了杨战外公的胡子上，导致外公的胡子变成了‘火焰胡子’，被各院长老当成了新的防御符”。杨知渊脸一红，小声说：“父亲肯定又在想怎么跟娘亲告状了……早知道就不让蚂蚁啃书了，刘高长老现在还在追着我要赔偿呢。”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杨诗瑶的喊声，带着点委屈：“大哥！二哥！你们看到我的赤焰壹号了吗？它带着我的‘跳跳糖法则饼干’跑啦！那饼干我还没来得及测试呢，吃了能让蚂蚁跳得更高！”
杨逸臣和杨知渊对视一眼，同时看向脚边的赤焰壹号——小家伙正叼着块碎饼干，躲在沈砚秋的裙摆下，小颚部动得飞快，偷偷啃得正香，连触角上沾着的糖浆都没擦干净。
“完了，”杨逸臣捂脸，“诗瑶要是知道我们用她的饼干喂蚂蚁，肯定要放朱雀火烧我们的泡泡工坊。上次我偷吃了她一块糖，她就把我的泡泡都染成了红色，害得我被杨战外公当成了混沌生物，追着我砍了半座山。”
杨知渊则迅速把战术板藏到身后，小声嘀咕：“我就说不要用她的糖浆吧，现在好了，又要被她追着跑……要不我们把赤焰壹号藏起来？就说它被混沌生物拐走了。”
“不行！”杨逸臣立刻反对，“诗瑶要是知道赤焰壹号丢了，能把整个东域翻过来找，到时候更麻烦。”
沈砚秋看着两人手忙脚乱的样子，再看看冰面上忙碌的龙蚁，忍不住笑出了声。漫天飞雪里，寒潭的冰面渐渐融化，照心镜的金光映着每个人的脸，连空气里的甜香，都变得温暖起来。她低头看了眼镜面里的父亲，轻声说：“爹，你放心，我一定会查清当年的真相，还你一个清白——而且我现在有很多朋友，他们都会帮我的。”
镜面里的沈惊鸿似乎笑了，光门缓缓打开了一条缝，像是在等着她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