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一辆辆的开出去,不管是副官,警卫还是司机,会开车的全都被派了出去。
刚才还热闹的帅府,瞬间就冷清了下来。
陈施宁提前想过来帮忙,一进门就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
“怎么了这是?”
他忍不住开口,却见萧纵眼底都是血丝。
他吃了一惊,“不是说今天办喜事吗?你怎么这幅样子?”
管家见萧纵无心解释,只能叹了口气:“苏姚不见了。”
萧家的家务事,他不好说得太清楚,却仍旧听得陈施宁一愣,他是知道苏姚身上有病根的,这种情况,她能去哪?难道又是离家出走那套?
不等他问出来,萧纵忽然开口:“她会回来的。”
他死死盯着电话机,“除了帅府,她根本无处可去,所以她一定会回来的。”
这话既像是说给陈施宁听的,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虽然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陈施宁有眼力见,闻言只是点头,“说的是,这样,我也让我的人去给你找。”
他也拨了个电话出去,随即靠着萧纵坐下来,却见他脊背挺得笔直,仿佛身体里有根弦被拉了起来。
“你别太担心了。”
陈施宁安抚地拍拍他肩膀,萧纵垂下眸子,“我不担心,我说了,她一定会回来的。”
只是都这么久了,戏班子那边为什么还没有消息?这么久怎么都该到了。
衬衫一点点被汗湿,陈施宁侧头看了他一眼,心下一叹,安静地陪他坐着。
终于,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萧纵几乎是离弦的箭一般,猛地弹了起来,一把接起了电话,“找到了吗?”
“少帅,苏小姐没有回余庆班。”
电话那端,金锦的声音很急促,却宛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萧纵浑身一冷,苏姚没去余庆班?
那她去了哪里?
“属下将这一片都查遍了,都说没看见她,地上也没有车辙印。”
金锦的声音再次响起来,他不自觉看了眼门外,雨已经越下越大,地面湿软泥泞,如果有车开过,不可能留不下痕迹。
脑袋一下下地胀疼起来,他抬手用力掐着太阳穴,“继续找,她肯定还在海城。”
金锦没多说什么,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没多久,电话就再次响了起来,说的却是安定区没有发现府里的车。
安定区的警局已经排查完了,接下来是长宁区,百汇区,租界……
电话相隔不过几分钟,萧纵却仿佛过了几个世纪,等电话再次响起的时候,他甚至都有些恍惚了。
“少帅,找到车了!”
电话那端终于传来让人兴奋的消息,萧纵浑身一震,“在哪里?”
“属下在下百盛发现了府里的车,司机也在。”
萧纵听出了弦外之音,脸上的喜色瞬间凝固,“苏姚呢?”
电话那端安静了。
一股极为不详的预感涌了上来,他语气不自觉冷厉,“我问你,苏姚呢?”
电话那端一阵嘈杂,像是换了人,随即一道战战兢兢的声音响起来,“少,少帅,刚才苏小姐说要去下百盛看看,我就改道了,可没想到她下了车,就,就不见了……”
不见了?
萧纵的心脏猛地坠了下去,脑海一片空白。
什么叫不见了?
一个大活人,怎么会不见了?
“给我找,就算把下百盛翻过来,也得给我找到她!”
他咬牙开口,挂了电话就往外走。
管家还惦记着之后的婚典,连忙开口想要阻拦,却根本连话都没来得及说,萧纵就风一般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陈施宁给他打了个安心的手势,自己快步追了上去,险险钻进了副驾驶。
车子宛如一道闪电,呼啸着离开了帅府。
“她来下百盛干什么?”
陈施宁有些纳闷,萧纵摇摇头,他不知道,苏姚从来没去过下百盛。
到地方的时候,这里已经被戒严了,可两人一下车,就明白了苏姚为什么会在这里消失。
乱,太乱了。
他一眼看过去,密密麻麻的人,数不清的门市,狭窄得如同门洞一般的巷子,以及透过窗户挂出来的成片成片的衣物,连天空都挡住了,地面更是一层一层的泥污,混着雨水,简直像是个泥潭。
让人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人。
选这么一个地方消失……
萧纵呼吸猛地急促起来,抬手摸了下衣袋里的药瓶,这才开口:“谁负责这里?”
一个警员弯着腰走了过来,“见过少帅,小的就是负责下百盛治安的巡警。”
“找几个认识路的人引路,带着我的人,一个地方一个地方,仔仔细细地给我找!”
巡警连忙应声,在人群里挑了几个人出来,带着大兵和陈家的人分散开来,四处搜寻。
其他人也没闲着,逮着下百盛胆战心惊的百姓开始询问。
萧纵忍不住开口:“你们这么问能问出什么来?拿了苏姚的照片去印。”
金锦叹了口气,“少帅,苏小姐哪有照片?”
萧纵愣住,苏姚没有照片吗?
他只记得苏姚说过想和他一起拍,却忘了,自己最后拒绝了。
“没事,苏小姐好认。”
陈施宁连忙开口,“她那样的人,在哪里都显眼,只要她来过,肯定很多人都记得。”
这话说进了众人心里,的确是这样。
“找吧,仔细找。”
萧纵吩咐一声,示意巡警引路,自己也迈进了下百盛泥泞脏污的街道里。
巡警连忙开口,“少帅,这里面又脏又乱,您还是在外头等着吧。”
萧纵充耳不闻,径直往前走,金锦本想给他伞,他却没接,径直走近了大雨里。
“苏姚!”
他高声呼喊,回应他的却只有越来越大的雨声。
“少帅,您这都淋湿了……”
巡警连忙拿了伞上来,殷勤地给他撑着,萧纵眉眼阴沉,“我让你引路,你在干什么?”
巡警被吓了一跳,再不敢献殷勤,连忙引着他进了一条小巷子。
萧纵正要跟上,却又猛地顿住。
他慢慢侧头,就见巷口的墙上,有一道极深的抓痕,抓痕深处,还晕染着没来得及氧化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