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祜尼?信奉蛇神…” 我心头一凛,赦令核心捕捉到的那股蛇腥味和原始巫术气息瞬间有了来源。
万毒窟的蛇巫纳吉,是否就藏在这些部落背后?或者利用了他们的信仰?
“阿坤!告诉他!”
花喜鹊枪口依旧指着地上的男子,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老子没想杀他!那一枪是警告!再敢靠近,下一枪打的就是脑袋!让他们的人滚远点!老子们是来找草药的,不是来跟他们玩命的!听懂没有?!”
阿坤咽了口唾沫,用颤抖的声音,磕磕巴巴地用当地的拉祜尼语对着黑暗的丛林方向喊话。他的喊话声在寂静的雨林中显得格外突兀。
喊话结束后,是死一般的沉寂。只有地上受伤男子粗重的喘息声。手电光柱在浓密的黑暗中徒劳地扫视着,什么也看不见。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黑暗中终于传来几声短促、如同夜枭啼叫般的回应。接着,是几不可闻的、枝叶摩擦的窸窣声,渐渐远去。
“他们…他们答应暂时退开…但…但警告我们…这里是蛇神的领地…让我们…拿了东西…尽快离开…” 阿坤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
花喜鹊这才缓缓放下枪口,但眼神依旧警惕地扫视着黑暗。
“老团长,找点干净的布,给他简单包一下,止个血。” 他指了指地上的伤者,“天亮前,把他放到林子边上去。是死是活,看他们自己人管不管了。”
“这…这…” 老团长看着地上那诡异的纹身和伤口,又惊又怕,但看着花喜鹊不容置疑的眼神,还是哆嗦着去翻急救包了。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但营地里的气氛却降到了冰点。
考察团的成员们惊魂未定,看向花喜鹊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一丝恐惧。老团长和阿坤忧心忡忡,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不轻。
我们背负秘密使命的四人,心情更是沉重。
“蛇神的领地…” 宋璐低声重复着,小脸依旧苍白,“长生,我感觉…他们像是在监视我们…或者说,在阻止我们往某个方向去…”
微尘师叔冷哼一声,看着地上那被简单包扎后、眼神依旧充满恐惧和怨毒的部落男子:“阻止?哼,这恰恰说明,我们离要找的地方,不远了。”
他袖中的符箓光芒敛去,但眼中的寒光更甚。
“万蛇谷…蛇巫纳吉…看来这些部落,不过是看门的恶犬罢了。”
花喜鹊检查了一下枪膛,重新填上一颗开光子弹,动作沉稳有力。
他走到我身边,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狠厉和兴奋:“长生,看到了吧?这鬼地方,道理讲不通!拳头和枪杆子才是硬通货!那蛇窝,老子端定了!管他什么蛇神,敢挡路,老子一枪崩了它!”
后半夜再无动静。
但所有人都没了睡意。篝火被重新燃旺,噼啪作响。我靠在窝棚边,看着跳跃的火光,耳边仿佛还回荡着那声惊雷般的枪响和部落男子凄厉的惨叫。
赦令核心的感应中,黑暗的丛林深处,那些冰冷、带着原始巫术气息的“视线”并未完全消失,只是退到了更远的地方,如同潜伏的毒蛇,等待着下一次出击的机会。
天终于亮了。
雨林的晨曦并非万丈金光,而是浑浊的光线艰难地穿透厚重的绿幕,将营地笼罩在一片湿漉漉、灰蒙蒙的雾气里。
空气依旧粘稠闷热,昨夜的惊魂让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浓重的倦意和挥之不去的警惕。
地上那个拉祜尼部落的男人不见了。只在泥泞的地面留下几道拖拽的痕迹和一小滩暗褐色的血迹。
老团长和阿坤的脸色都不太好看,显然对“放生”这个袭击者心有余悸。
考察团的其他成员——那位姓张的植物分类学助理研究员和两位负责标本采集的年轻技术员,更是沉默寡言,看花喜鹊的眼神都带着点躲闪。
昨夜那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和花喜鹊身上那股铁血杀气,彻底打破了他们心中“安保顾问”只是个体力好点的向导的认知。
考察还得继续。
“大家…都打起精神!” 老团长清了清嗓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干涩,“安全第一!沈顾问,接下来…你看?” 他把询问的目光投向花喜鹊。
花喜鹊脸上又挂起了那种混不吝、却又让人莫名安心的痞笑,仿佛昨夜开枪的不是他。“团长放心!只要那些野人不来找茬,咱们该干嘛干嘛!”
他拍了拍腰间的开山刀,“今天的目标是前面那个叫‘帕卡’的山寨,阿坤说那边靠近溪谷,可能有我们要找的‘七叶一枝花’和‘走马胎’。路不好走,大家跟紧点,注意脚下,别掉队!”
考察的帷幕再次拉开。我们背上沉重的背包,里面装着标本夹、放大镜、笔记本、水壶、干粮,还有我们精心伪装的“特殊物品”,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阿坤,钻进了比昨天更加浓密、更加原始的雨林腹地。
行走在真正的热带原始雨林,是对意志和体能的终极考验。
脚下的路?
那根本不能称之为路。
腐烂的落叶层厚得能陷到小腿,底下是盘根错节的树根和湿滑的苔藓,每一步都像在泥沼里拔腿。
巨大的板状根如同天然的障碍墙,需要手脚并用地攀爬翻越。无处不在的藤蔓像绊马索,稍不留神就是一个跟头。
空气闷热得像个巨大的蒸笼,汗水像开了闸的洪水,从每一个毛孔里汹涌而出,浸透了里外三层衣服,粘腻地贴在身上,又痒又难受。
背包的肩带勒进肉里,感觉越来越沉。
蚊虫的轰炸从未停止。
驱蚊膏的效果在汗水的冲刷下大打折扣。
花斑蚊、蠓虫、还有各种叫不出名字的小飞虫,组成无孔不入的死亡舰队,疯狂地攻击着任何暴露的皮肤。
脖子上、手腕上,很快布满了红肿的包,又痒又痛。更可怕的是无处不在的蚂蟥!
它们悄无声息地从树叶上、草丛里掉落,或者顺着裤腿往上爬,等你感觉到皮肤上一点凉意或者轻微的刺痛时,它们往往已经吸饱了血,变得圆滚滚、滑腻腻。
“啊——!” 张助理一声惨叫,惊恐地拍打着自己的小腿。
一条吸得饱胀、足有拇指粗的黑色蚂蟥被他甩落在地,扭动着肥硕的身体。这引发了连锁反应,其他人也纷纷检查自己,惊叫声此起彼伏。
“别用手硬拽!” 花喜鹊吼了一声,快步走过去,掏出一个小瓶,里面是浓缩的盐水和驱虫药混合液,滴了几滴在那条蚂蟥身上。
蚂蟥立刻痛苦地蜷缩、脱落。“用盐,或者火烫它屁股!硬拽口器容易断在肉里,感染就麻烦了!”
他像个经验丰富的军医,指导着大家处理这些小恶魔。
微尘师叔扮演着他的“学者”角色,一路沉默寡言,只是偶尔会停下脚步,对着一些奇形怪状的古树或缠绕其上的粗壮藤蔓多看几眼,甚至拿出一个小本子写写画画。
但我知道,他那双锐利的眼睛,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的地形、植被的异常分布,以及空气中残留的、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
他那身深灰色道袍看似普通,实则内衬缝着特制的驱虫药囊,加上他本身修为精深,蚊虫似乎都本能地绕着他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