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州日报》的记者做了自我介绍,个头稍高叫邵中军,高加林熟悉邵中军,业余时间写的东西都是寄给他,并且经常看他写的报道。戴着近视镜的那个女的叫周燕泽,是个实习记者。
景若虹清了清嗓子,提前打开僵局,问道:“加林同志,刚才我们在外面听到这些同志说,他们都是被排挤下来的,光打扫卫生就干了半个月,群众的意见很大,都反映到我们这儿了。”
郑少甫见高加林没有显出急躁的样子,他心里有了底气,“景老师,还有邵老师,周老师,员工有情绪我们可以理解,但是都是正常的企业行为,不存在任何排挤问题。”
一个人站起来说道:“这个景老师和高厂长私人关系很好,以前高厂长是他的小徒弟,还是让《延州日报》的同志主持。”
景老师见有职工提出这么火药味十足的问题,他没有任何解释,请邵中军来主持。
邵中军尽管比景若虹的级别高,但是资历没有他老,想要再做谦让,景若虹说道:“保持新闻记者的公正性,才会让群众满意。”邵中军只好勉为其难,景若虹在一旁做起了记录。
还是刚才的人见给记者来了个下马威,接着说道:“请问郑主席,别的人都在正常工作,为啥只让我们打扫卫生清理垃圾?”
“这个问题吗?是这样的,从企业管理的角度来说,环境卫生很重要——”
“不要打官腔,在你眼里没有不重要的东西。”
高加林见郑少甫刚开始就拿不住这帮人,他打了制止的手势,“同志们,郑主席刚才已经开了一个钟头会了,有点儿累,有什么问题我来解答,但是我强调一点儿,发言要讲次序,注意纪律,中途不能打断别人讲话。今天当着记者同志的面,我们把所有问题说清,你们有冤说冤,有苦诉苦,如果谁无理取闹,记者同志带着照相机呢,拍下来我直接送到县委书记的办公桌上。”
这些人一见高加林这架势匹马单枪一挑六十,和他们针锋相对,都想试试他的斤两,看看这农村娃子是不是有传的那么神。
刚才提问题的人又抓着不放,催着让高加林回答,高加林说道:“首先因为你们是富余人员,现在的工作处于机动状态,按照上面的指示匈牙利的客人下月到访,按照食品企业的标准和要求,安排大家工作出于以上原因,没有任何排挤的意思。总不能人家在劳动,让你们坐在办公室里抽烟拉话,然后每天再给你们发着工资,这不合适吧?老外吃饭讲究,对食品安全和食品卫生非常挑剔,想要出口创外汇,必须提高我们的质量,打个不恰当的比喻,一块煮熟的五花肉掉在地上了,谁去吃,还不得洗洗干净再吃。我们肉联厂要摆脱亏损的帽子,必须下狠功夫。”
又有一个女的站起来说道:“在管理上下狠功夫我没有意见,关键你们光在自己职工身上下狠手,我有意见。”
高加林见是办公室的茹松叶,她刚说完,下面又开始议论。
“对啊,我们也是职工,把我们当二等公民整治。”
“啥二等公民啊,连二等公民都不是,是高家村的村民。”
高加林一摆手制止住了议论,“有事说事,风凉话在我这里没有用。茹松叶继续说问题!”
“那我就说了,我在办公室干的好好的,去年春节前和王岩(办公室副主任)拌了几句嘴,她就把我给踢了出来,还说不是排挤?”
高加林打开自己的本子说道:“去年十二月三号,商业局来核对报表,让你负责烧水,你拿着毛衣跑到仓库串岗,和宋晓梅聊天,最后茶壶煮干,茶壶底子被烧了一个大洞,请问茹松叶同志,就你这种工作态度,要让你还留在办公室,你还不把房子给烧了?你别忘了,各个车间的消防考试还是你主持的,请问你的消防意识去哪里了?”
铁板上钉钉的事实让茹松叶哑口无言,她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坐了下去。
叫乔凤质的男员工说:“我们主任看我不顺眼,把我调到服务公司就是给我穿小鞋,现在我揭发他,他有一次给了司机姚大勇一盒烟,让姚大勇在礼拜天跑回老家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