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十二岁的戴修和十岁的佩西已经彻底融入了小镇,直到有一天,一个疯子不知道从哪捡来了一个小孩,爬到山坡上,说要把小孩摔死。
结果那小孩命大,掉进了在底下麻木看着这一切的佩西的怀里。
后来镇民们想把孩子淹死,因为他们根本养不活一个才几个月大的孩子,与其浪费心力,不如弄死。
而且他们也不想做亏本生意,也没这个耐心。
镇长让佩西和戴修将小孩带到附近的河里淹死。
两人开车过去。
最后的结局是两人没把孩子淹死,反而带了回来,说要养。
他们自己养。
他们给孩子取名温笛。
“这孩子才七岁,就长得这么漂亮,等到十几岁,可不得了。”
“那些大老板可都喜欢这么漂亮的孩子。”
“这么漂亮,还无依无靠,恐怕到时候就只能去那地方,不需要几年保准被养成头牌,生意一定惊人。”
上流人士们打趣着漂亮小孩的命运,说起那圈子里的事还乐得捂嘴,笑着嘲讽那几个富豪玩乐时的糗事。
“长得漂亮可不一定是好事啊。”
“到时候我把这孩子介绍过去,可以分你一笔。”
托尔斯听着他们的话,满脸恭维,似有些为难,也没有反驳。
他们这不是卖孩子,而是生意往来,介绍的孩子和烟酒宝石没什么区别,只是一个礼物,一个面子,送了之后再另谈生意。
“你倒是聪明,籍籍无名多年,就等着这一回,等这里的事情传出去,恐怕身价得翻个几倍了。”
“不敢不敢。”
他们算好了时间出去,结果迎接他们的不是惊喜,而是在门口等着的佩西。
他笔直站着,身形半匿在阴影下,一脸平静至漠然地盯着他们,淡淡开口:
“既然都不是什么好人,那就地狱见吧,只不过,你们要比我先走一步了。”
“毕竟我的小家伙,无论在哪,都是要上天堂的。”
他们将人处理后,赶了过去,结果还是晚了一步,小家伙什么都知道了。
两人在这充斥血腥味的沙发上坐了许久,不知在想些什么。
窗外隐约传来某种压抑的声音,佩西朝窗外看了一眼,入目却只有一片漆黑。
第二天,他们将人集合在教堂,利用催眠给所有人洗去了这段记忆。
包括温笛。
所有人忘了这个镇子过去肮脏的事情,以为自己只是普通的镇民。
而修女开出去的车在半路发生了车祸,滚下了山,修女还有那两个大叔全部葬身火海,连同车里那对男女一起成了焦炭。
车上的三个小孩没了踪迹。
埃尔维斯晕倒在路边,被带了回来,同样被洗去了记忆。
等过了两天警方找来时,哪怕是用测谎仪也测不出证据。
直到几个月后藏匿的尸体被发现,他们再次对小镇进行了调查,可最后查到的却是一位已然疯掉的男人,经调查他是一位曾在大城市因收到贿赂而被辞退,隐匿于此的记者。
也是埃尔维斯记忆里得了疯病而失踪的父亲。
......
没有人能在亲眼看着父母被杀死后无动于衷。
他们没有洗掉记忆,但是洗掉了专属于他的情感。
可没有情感和没有记忆有什么区别?
因为即便看着曾经喜欢的人出现在你面前,你的内心依旧毫无波澜。
对待别人,有厌恶、有恨、有惧怕。
唯独面对他,就像面对空气一般,心底丝丝的波动都没有。
——本该如此。
所以普尔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与温笛接吻。
会与仇人的儿子接吻。
他觉得自己像个怪物一样失去了控制。
明明一开始,他们的计划是连同温笛一起杀死。
杀死他们珍爱的人,是对他们最大的报复。
可他却说自己愿意继续在地狱里,他想要温笛活着。
被佩西和戴修杀死吊在空中时,他脑子里一闪而过,曾经——
“你戴了我的戒指,就只能给我当新娘了。”
“那好吧,我只能给你当新娘了。”
......
德瑞安嘲笑自己的弟弟发了疯,竟然爱上了仇人的儿子,怕他影响计划,而将他关在了地下室。
温笛还以为吻他的人是他德瑞安,其实不是,是最开始将他绑来的小丑,是将他绑来后又带他回家偷东西吃的小丑。
而之后的小丑也不再是之前的小丑。
德瑞安心想,他对温笛再好,也只是演戏。
和他接吻,也只是演戏。
给他布置漂亮的房间,只是为了迷惑他。
给他买饭盒,也只是虚情假意。
到了最后,他一次、两次提起可以将他带走、会对他好,当然也是演戏,都是谎言。
他对他的坏都是真的。
对他的好才是假的。
可是那天的晚餐,他为什么没有下药?
他觉得,当然是因为他知道最后他们都会葬身在废墟之下。
可剧院坍塌时,他却下意识地看向温笛,发现他被哥哥护在身下,心口一松。
为什么会这样?
他心想,都是假的。
就连童年时的记忆也都是假的——
“摘掉不就好了,这下温笛没法给阿文当新娘了。”
“温温给我当新娘吧,我每天给你准备很多好吃的,还有很多很多的玩具,把你宠得像小王子。”
记忆里的小天使红着脸没有回答。
还好没有回答。
......
文德森假装以大学生来支教的身份进入了小镇。
一个画着丑丑的小丑妆的少年盯上了他,整日说喜欢他。
他认出他了,他是他们的目标,是他们的筹码,是他们要杀死的人。
可他暂时还不能接近他。
他清楚,他的哥哥对他有着病态的占有欲。
只要过度靠近他,都可能会死。
就比如那个理发店的店主,在一次清晨,看见了一次卸了妆的温笛,就开始跟踪他了。
理所当然被他的哥哥处理掉了。
文德森不可能喜欢温笛,所以在剧院被发现的那天夜里,他狠狠地伤害了他。
他没有死去的未婚妻,那里埋葬的是她母亲的骨灰。
他的母亲被面前之人的哥哥亲手杀死,血液甚至溅到了他的脸上。
那天的血腥味浓烈到他到现在都还能想起。
可他又为什么要在这家伙生病之后给他喂药?
为什么要学他哥哥的口吻哄他?
为什么要陪着他睡觉?
为什么要给他讲故事?
是因为小的时候他骗过他吗?
“那我是不是只能给阿森当新娘了?”
“嗯吧。”
当然不是,你只能属于别人,你永远不会属于我。
......
埃尔维斯在故事的中途恢复了记忆。
也许是老天爷都在帮他,不让他不明不白地当个傻子。
为了活下去,没人看出来他恢复了记忆。
甚至,他与温笛还成了死对头。
看着一觉过后什么都不记得,依然每天开心没有丝毫烦恼、天真愚蠢的小温笛,他好恨啊。
为什么他这么痛苦,他却能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父亲被他的哥哥陷害而被冠上杀人犯的称号,他却一无所知把哥哥当作天底下最好的人。而真正的杀人犯却肆无忌惮地活着。
他要他和他一样痛苦地活着。
要他知道一切的真相。
要他知道,他的哥哥曾经为了他伤害了他最好最好的朋友。
可为什么最后的结局里,那封他亲手写下的信里对当年他们的存在只字未提?
为什么他也成了骗子?
他想起小时候,温笛总是黏在他身后,说他是他唯一的朋友。
想起他给他戴上的“感应器”。
想起他拒绝了他幼稚的求婚。
想起,那个落在他脸颊上的吻。
“埃尔维斯,我不想吃糖,我想要你陪我玩。”
“我还要干活儿呢,我不能陪你玩。”
“如果你很喜欢他们,那么无论分开多久,你都不会忘记他们的。”
“就比如,就算我们分开,我也永远不会忘记你......”
可最后的故事是,哪怕不分开,我也记不起你......
......
有一天,埃尔维斯从温笛身边路过。
他听见温笛问杜兰特:“杜兰特,你真的是我从小到大的朋友吗?可为什么你连我爱吃麦芽糖都不知道。”
杜兰特摸摸头,露出心虚的表情:“是啊,我是你从小到大唯一的朋友。”
温笛噘噘嘴,看向身边的哥哥:“哥哥,杜兰特是不是变胖了,为什么我的梦里,我唯一的朋友他长得又高又瘦......就像、就像埃尔维斯一样......”
“真是的,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梦见埃尔维斯,明明我最讨厌他了。”
是啊,为什么呢......
......
故事的最后,那个叫做温笛的少年,依然没有记起儿时的四个玩伴,当然也不会记起儿时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