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雾未散，祭坛上倒悬的青铜铃铛仍在嗡鸣。张玄五指扣住剑柄，剑锋垂落的血珠坠入雷池，激起一圈圈金色涟漪。他身后十丈外，陈丽正用玉簪挑开一具尸傀的胸腔，簪尖沾着暗紫色粘液，在月光下泛出妖异光泽。
“这遗骸……在哭？”吴妍突然颤声道。她手中罗盘指针疯狂旋转，尖端直指祭坛中央那具端坐千年的古圣遗骸。
众人凝神望去，森白骨架上浮动的九重瞳孔正渗出淡金色液体，顺着肋骨滴落，在青玉祭台上灼出缕缕青烟。扣肉化作的少年形态抖了抖耳朵，银发间流转的时空符文忽明忽暗：“不是泪，是记忆。”他犬齿咬住下唇，“圣人在用魂血书写忏悔录。”
仿佛印证他的话，九重瞳孔骤然迸射虹光。三千道虚影在祭坛上空交织，化作连绵不绝的蜃景。第一重幻象里，头戴羽冠的圣人正在庭院逗弄幼子，忽有黑纹自他掌心蔓延至脖颈；第二重幻象中，他持剑劈开结发妻子的丹田，剑锋挑出的元婴竟生着与自己相同的九重瞳孔；第三重幻象呈现他屠灭全族后跪在血泊中，对着虚空嘶吼：“为何选我当这把刀！”
“是弑亲道纹！”张玄瞳孔骤缩。他下意识摊开右手，那道自镇压遗骸后浮现的血色纹路，此刻正与幻象中圣人手心的黑纹共鸣震颤。
陈丽闪身至他左侧，玉簪在空中划出星轨结界。簪头青莲纹路映在张玄手纹上，竟勾勒出相同的道纹轮廓。“不是巧合。”她嗓音发紧，“这遗骸在挑选传承者。”
话音未落，第四重幻象轰然炸开。圣人立于星海之间，脚下漂浮着九具棺椁，每具棺内都封存着与他面容相似的尸体。扣肉突然龇牙低吼，少年身形暴涨成三丈高的啸天神兽，银毛炸起如钢针：“注意魂压！这些记忆在实体化！”
九具棺盖同时掀飞，走出九个与圣人别无二致的黑影。他们掌心道纹翻涌，竟凝成实质锁链缠向众人。刘芒祭出玄铁算盘，珠子弹射间化作三百枚火鸦，却在触及锁链瞬间被道纹吞噬。“娘的，这些玩意儿专克五行术法！”他狼狈地滚到雷池边缘，袖口已被腐蚀出焦痕。
张玄挥剑斩断袭向吴妍的锁链，剑刃与道纹碰撞时炸开的火星，竟在虚空烧出几行上古篆文。陈丽瞳孔骤缩：“是操控契约！圣人体内被种过傀儡咒！”她玉簪疾点，青莲虚影裹住篆文细辨，“施咒者用血脉为引，逼他亲手断绝因果……”
“所以这老家伙屠了九世亲族？”刘芒吐掉嘴里的血沫，算盘横架在头顶格挡锁链，“那他最后刻的遗言……”
“所有圣人皆是提线木偶。”
沙哑的声音突兀响起。第九重幻象里，白发苍苍的圣人将剑刺入自己紫府，剑柄处缠绕的傀儡丝寸寸崩裂。张玄手心血纹突然灼如烙铁，道纹顺着经脉爬至小臂，竟与空中飘散的傀儡丝产生牵引。
“张玄，闭识海！”扣肉一爪拍碎两具黑影，尾尖扫出时空漩涡吞没锁链，“这道纹在借你肉身复苏！”
陈丽咬破舌尖，含血喷在玉簪上。青莲绽放的刹那，簪体浮现的星纹与张玄道纹悍然相撞。气浪掀飞三具棺椁的同时，她喉间溢出血丝：“用雷池水！道纹惧至阳之物！”
吴妍闻言甩出缠魂绫，素白绸缎探入雷池汲取金液。沸腾的雷电顺着绸缎攀附，将她半条手臂灼得焦黑，她却恍若未觉，扬手将雷液泼向漫天锁链。滋啦爆响中，道纹锁链如遇天敌般溃散，幻象开始剧烈摇晃。
“不对！”扣肉突然人立而起，前爪结出繁复法印，“记忆回溯被人篡改过——你们看圣人自戕的剑！”
众人凝目望去，即将消散的第九重幻象里，那柄贯穿圣人头颅的古剑剑格处，隐约浮动着黑渊商会的血眼图腾。张玄心头剧震，当日仙盟剿灭黑渊分舵时，他在密室见过的图腾与此一模一样。
“所以黑渊不是近期崛起……”陈丽抹去唇边血迹，玉簪指向正在崩塌的幻象，“他们千年前就在操控圣人！”
最后一缕虹光湮灭时，雷池突然沸腾如熔岩。金色液体凝聚成巨掌探出池面，掌心托着百斤星辰金矿，池底传来闷雷般的轰鸣：“明日此时，献祭翻倍。”
扣肉炸毛低吼，时空领域瞬间笼罩全场。雷池巨掌捏碎星辰金的咔嗒声，与它凝重的警告重叠震荡：“雷池暴君苏醒了。”
雷池深处传来的贪婪咆哮，令镇压道纹反噬的张玄呕出黑血。陈丽攥紧浮现裂痕的玉簪，望向池底金光的眼神逐渐决绝——百斤星辰金，恰好是启动弑圣弩的耗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