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吴妍甩出袖中绸带卷住他腰身,向后急退三丈。方才站立之处轰然塌陷,露出下方沸腾的赤金色熔岩。十万残剑在岩浆中起伏沉浮,剑身斑驳的锈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露出内里青灰色的本体。
扣肉化作的啸天神兽低吼着挡在二人身前,银白鬃毛间流转着星辰般的光点。它前爪重重拍地,时空涟漪荡开,将喷涌的岩浆凝固成琥珀色的晶体。“剑冢在自毁。”少年形态的圣兽开口,嗓音清冽如泉,“这些剑灵不愿被暗盟符咒操控,选择与地脉同葬。”
仿佛印证它的话语,插在中央的巨阙剑突然发出悲鸣。剑柄缠绕的符咒布条寸寸断裂,露出下方密密麻麻的修士名讳——每个名字都渗着暗红血迹。张玄踉跄着从剑阵中冲出,道袍被剑气割得支离破碎,手中紧握的半截剑格仍在滴落黑血。
“湮灭阵失控了!”他嘶声喊道,左眼被剑芒灼伤处结着冰晶,“这些残剑...在反抗我的指令!”
仿佛回应他的话语,残剑组成的北斗阵图骤然崩解。剑锋调转,十万寒芒齐齐指向苍穹。星空仿佛被利刃划开,银河倾泻而下,在剑冢上空凝成巨大的青铜虚影。刘芒瞳孔骤缩——那虚影分明是放大万倍的墓碑轮廓,碑面尚未刻字,却已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威压。
吴妍突然捂住心口,指缝间渗出墨色流光。她怀中弑圣弩组件剧烈震颤,弩身雕刻的九首相柳竟睁开十八只竖瞳。“它们在召唤...”她咬着牙将弩箭按回匣中,“所有被暗盟害死的亡魂,都要在这碑上留名!”
地动山摇间,第一柄断剑扎入熔岩。剑身瞬间汽化,青烟在空中凝成“凌霄子”三个篆字,烙印在青铜碑面。紧接着,无数残剑前赴后继投身火海,修士名讳如暴雨般砸向巨碑。每个名字亮起的刹那,都有一段记忆碎片在众人识海中炸开——
有白发剑修自爆金丹拖住魔潮,有少女将本命剑插入心口封印邪阵,有垂暮老者以血肉修补破碎的界壁...三千年来陨落于此的英灵,此刻尽数显形。他们的虚影朝着青铜碑躬身一拜,化作流光没入地脉深处。
扣肉突然人立而起,化作青衫少年的战斗形态。他指尖点在张玄眉心,时空法则凝成的锁链将暴走的湮灭阵强行定格。“看清楚了,”少年声音带着亘古的沧桑,“这不是毁灭,是剑修们最后的执念。”
张玄浑身剧震,手中剑格应声而碎。暗盟符咒的残片尚未落地,就被碑文金光灼成灰烬。当他再抬头时,那只完好的右眼已布满血丝:“原来我才是...被操控的傀儡...”
最后一柄残剑没入地脉的瞬间,青铜巨碑轰然落地。碑文泛起血光,每个名字都延伸出细密的金线,交织成覆盖整个逍遥界的防护大阵。刘芒突然单膝跪地,胸口的黑纹与碑文产生共鸣,星辰剑骨在皮下若隐若现。
“他们用真灵重铸了界核。”扣肉伸手按在碑面,少年面容映着流转的金芒,“这座碑既是坟墓,也是摇篮。当新的劫难降临...”
话音未落,碑底突然刺出九道青铜锁链,径直没入刘芒周身大穴。他闷哼一声,背后浮现十万剑修虚影,星辰剑骨中的三十六重天漩涡疯狂旋转。吴妍的弑圣弩自动展开,九首相柳的浮雕竟对着青铜碑发出威胁的低吼。
“别动!”扣肉喝止想要出手的吴妍,时空法则在掌心凝聚成沙漏,“他在接收剑冢传承。”
地脉深处传来古老的剑鸣,似叹似泣。青铜碑上的名字逐个亮起,化为流光注入刘芒体内。每道流光没入,他胸口的黑纹便淡去一分,星辰剑骨却愈发剔透。当最后一道金光消散时,碑面所有名讳同时黯淡,只余边缘处一行新生的血字:
**“后来者,请带着我们的剑意活下去。”**
尘埃落定,剑冢已成百里荒漠。唯有青铜碑矗立中央,碑底生出几株嫩绿剑草,在风中摇曳如未出鞘的利刃。
扣肉恢复黑犬形态,尾巴扫起沙尘掩去众人足迹:“该走了,地脉异动会引来暗盟...”
西方天际突然亮起血色星辰,张玄盯着那抹红光,捏碎了掌心的传讯玉简:“是刑天卫的求援信号——归墟海眼的方向。”
刘芒按住仍在嗡鸣的星辰剑骨,碑文传承在血脉中沸腾。他最后望了眼青铜碑,转身时荒漠已起风沙,将那句血字誓言卷向三十六重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