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猛子盯着莫老邪发来的电报,手指在办公桌上轻轻敲击,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电报上的字迹清晰,却像一块千斤巨石,压得他心头沉甸甸的。
办公桌前的快嘴李,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大掌柜!莫大当家与苏先生,这是把指挥权实打实交到你手上了,怎么反倒犯起愁来?”
“唉……”
猛子长长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凝重,
“老李,你不懂。这可不是过家家,成千上万号人的性命全攥在我手里,每一步决策都容不得我有半分差池,反而让我不得不谨慎啊。”
快嘴李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他看着猛子布满血丝的眼睛,默默点了点头,总算明白了这份权力背后的千钧重担。
猛子猛地回过神,语气急促起来:“快,把咱们最新的兵力部署图整理清楚,立刻发给苏先生和莫大当家,一丝一毫都不能错。”
“好嘞!”
快嘴李应声转身,脚步匆匆地奔向通讯室,原本轻快的背影此刻也添了几分沉稳。
屋内只剩下猛子一人,
他走到墙边悬挂的作战地图前,手指缓缓划过标注着红蓝箭头的区域。
窗外的风裹挟着沙尘拍打窗棂,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在诉说着战场的残酷。
他想起离开云南前苏先生的嘱托,想起弟兄们一张张质朴的脸庞,心中的责任感愈发强烈。
……
而在鸭绿江的江面上,
漂浮着爆炸后残留的杂物,木板、油污与破碎的布片交织在一起,在浑浊的江水中随波荡漾。
赵老栓站在着渔船的船头上,
目光在杂乱的漂浮物中焦急搜寻,终于,他瞥见了一个漂浮在这垃圾堆中的人,他气息奄奄,衣襟被血渍浸染得发黑。
没有丝毫犹豫,
赵老栓猛地扎进江里,冰冷的江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衣衫。
他奋力划水,避开漂浮的尖锐木板,伸手扒开黏腻的油污,一把抓住汪瑾的胳膊。
此刻,
汪瑾的身体早已失去力气,脑袋无力地耷拉着,仅存的一丝意识让他在水中微微挣扎。
赵老栓咬紧牙关,
将汪瑾的手臂架在自己肩上,用尽全力朝着渔船游去。
江风裹挟着水汽扑面而来,
掀起阵阵浪花,每一次划水都耗费着赵老栓巨大的体力。
他的双腿被江上的杂物划伤,火辣辣地疼,可他不敢有半分松懈,只是死死盯着前方的渔船,嘴里不停念叨:“兄弟!挺住,挺住!”
终于,
他艰难地将汪瑾拖到渔船边,船上的伙计见状立刻扔下绳索,两人合力将汪瑾拉上船。
赵老栓瘫坐在船板上,大口喘着粗气,看着汪瑾苍白如纸的脸,急忙伸手探向他的鼻息——微弱的气息让他稍稍松了口气。
“快,拿烧刀子来!”
赵老栓冲着伙计喊道,自己则迅速解开汪瑾的衣襟,查看伤口。
只见他腹部一道深长的伤口还在不断渗血,衣衫与血肉紧紧粘连在一起。
赵老栓咬着牙,用干净的布条蘸着烧刀子小心翼翼地擦拭伤口周围的污渍,动作尽量轻柔,生怕加重他的痛苦。
渔船缓缓驶离江边,朝着对岸的隐蔽港湾而去。
江面上,远处的爆炸声仍隐约可闻,赵老栓望着昏迷中的汪瑾,眼神坚定:“放心,我一定带你活着回去。”
……
深夜的旅顺口刚刚起雾。
关东军总部的会议室里已弥漫着凝重的气息,本庄繁正在为第二师团清剿商团失利而大发雷霆……
此时,
他正俯身凝视着墙上的地图,手指在东北三省的疆域上缓缓划过,思索着下一步的军事部署。
突然,
会议室的门被急促推开,作战参谋神色慌张地闯了进来,手中紧攥着一份刚刚破译的电报,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
“司令官阁下!鸭绿江大桥……被炸了!桥面损毁严重,南下的物资补给彻底中断!”
本庄繁的身体猛地一僵,
缓缓直起身来。他脸上的平静瞬间被打破,眉头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原本锐利的眼神中迸射出骇人的怒火。
他一把夺过电报,飞快地扫过上面的文字,手中的电报被捏得皱成一团。
“八嘎!”
一声低沉而愤怒的咆哮从他喉咙里爆发出来,他猛地将电报掷在地上,军靴狠狠碾过,“是谁敢如此大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他在会议室里焦躁地踱来踱去,腰间的军刀随着步伐发出“哐当”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的心尖上。
“立刻命令工兵部队全速赶往鸭绿江大桥,不惜一切代价抢修!”
本庄繁停下脚步,眼神凌厉地看向参谋,
“同时,调遣周边所有兵力,对鸭绿江两岸进行地毯式搜查,务必将破坏者揪出来,我要让他们为自己的行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说完,
他再次走到地图前,目光死死盯住鸭绿江的位置,眼中闪烁着狠厉的光芒。
“看来,对那些抵抗势力的清剿还不够彻底。”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通知各部队,即日起进入一级戒备状态,加大清剿力度,绝不能让任何反抗力量影响我们的侵略计划!另外,让石原莞尔来见我……”
石原莞尔接到传令兵的急报时,正对着作战地图复盘补给线布防。
他眼神一凝,
当即抬手理了理笔挺的关东军制服,指尖迅速抚平肩章上的褶皱,动作利落而沉稳。
随即转身从文件柜中抽出厚厚的档案袋,里面正是第二师团的对手……商团的详细资料,从兵力配置到武器装备,每页都标注着密密麻麻的批注。
他将档案袋紧紧夹在腋下,快步走向司令官办公室,神色凝重却难掩胸有成竹,早已备好应对本庄繁质询的完整说辞……
而他见到本庄繁时,
本庄繁背对着房门,望着墙上悬挂的东北战略地图,宽阔的脊背因压抑的怒火而显得僵硬。
他转过身,语气却带着几分克制的急切:“石原君,鸭绿江大桥被炸的消息你已知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