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扶桑俘虏的事,张克坐回主位。
帐内的韩仙、戚光耀等人还是摸不着头脑,你看我、我看你,眼神里全是困惑。
他们实在搞不懂,向来对异族一视同仁的兄长,为啥对这群矮个子恨得牙痒痒,那股子敌意,简直像有杀全家的深仇。
要知道,张克对草原人、西羌人、高丽人,哪怕是西域来的奴隶,都从没露过这般仇恨的眼神;
就算对老对手东狄人狠了些,也只是剥夺反抗能力后充作劳工,连面对东狄人都没让他动这么大的气。
完全不知道为何张克为啥会对扶桑人如此痛恨。
张克迎着众人疑惑的目光,喉结动了动,试探的说道:“要是我说,这群矮萝卜的后代,将来会侵略我们的国土、奴役我们的人民,将汉人推到亡国灭种的边缘,你们相信吗?”
这话刚落,帐内先是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一阵低笑。
李陌拍着大腿笑出声:“哈哈哈哈!兄长你这玩笑开得也太离谱了!
这帮人还没我咯吱窝高,看他们那两条粗短的萝卜腿;
骑马能不能够着马肚子都难说,骑条狗怕都费劲,还想侵略中原?
这个玩笑开得忒大了,他们会打仗吗?”
李骁也跟着点头,语气里满是不以为然:
“就是!这帮人的个子又小又瘦弱,比高丽人还矮一截;
看着就不是能成气候的样子,顶多也就欺负欺负岛上的野人而已。”
韩仙皱着眉琢磨了会儿,也接话道:“再说了,扶桑岛远在高丽东面,隔着茫茫大海,光海路的风险和运输难度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真要进攻中原,必须先占高丽当跳板,中原军队在高丽半岛摆上兵马,就能把他们拦在海上。
我实在想不出,得有多无能才能让他们跨海占据高丽半岛长驱直入,打到咱们家里来。”
张克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无奈地扶了扶额——得了,又是“故事需要逻辑,现实不需要”的局面。
这帮将领从军事角度根本看不出来扶桑人有半点威胁;
如今的大魏虽说千疮百孔,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仍是中原霸主,就这躺IcU的样子也不是扶桑碰的过的样子。
周边的安南、大理、吐谷浑,就算是蹦跶得最突出的西羌和东狄;
面对大魏目标也只是一点点从大魏身上咬下一府乃至一州之地;
没敢妄想彻底吞并——体量差得太远,真强行,只会被大魏的文化反噬,最后被中原文化彻底同化。
张克也清楚,自己的话太过超前,这个时代人理解不了也正常。
强行灌输扶桑威胁论没市场,他们只会碍于他的燕山军主帅身份表面认同;
没有相似的经历和记忆,根本产生不了真正的情感认同。
哪怕他是燕山军的统帅,也没法让将士们对一座远在海外的小破岛有进攻欲望和主观能动性。
对那地方,燕山军的人估计连占领的兴趣都没有,分他们的地估计自己的部队都看不上觉得被发配。
毕竟,中原人怎么会对远方一个随时可能遭地震海啸、资源贫瘠满是“矮萝卜”的弹丸小岛有半点占领欲呢?
不过没关系,张克心里早有了盘算:
现在没兴趣、没利益冲突,那我就自己创造需求和制造冲突,哈耶克哈圣的大手。
在敌人的领土上打自卫战争,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沉默片刻,张克抬眼,语气陡然郑重起来:“别笑了,那座岛很有用。
扶桑那座小岛上,藏着丰富的金银矿藏,说是有金山银山也不为过。
要是能把这些金银矿拿到手,足够弥补咱们每年军事消耗的军费;
还能发行更多燕山票,让咱们的军饷、粮草更充裕,可以涨薪。”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滚烫的铁板上,帐内瞬间安静下来,连李玄霸啃火腿的动作都停了。
韩仙最先反应过来,往前凑了凑,眼睛都亮了:“金山银山?兄长此言当真?
就这群矮子,也配拥有金山银山?
他们根本把握不住,该由咱们燕山军来替他们‘开发’,好好的让他们沐浴王化!”
戚光耀却没这么兴奋,皱着眉,语气务实:
“兄长,话是这么说,可跨海远征不是闹着玩的。
咱们目前就两个卫的海军规模,加一个卫的登陆部队,对付东狄的近海骚扰还行,真要打扶桑,我们的船队数量远远不够。
至少得要上百条能抗风浪的大船,数万熟练水手,燕州和齐州根本招募不到那么多能操海船水手。”
张克点头认同,手指敲了敲桌案:“你说得对,不光是船和人,造船工匠的缺口也很大。”
他之前拟定的计划,只是建一支能近海作战、守住黄河中下游的滨海舰队,应付东狄足够了,万把人,百来条大小船就够用了。
可远洋征服就不一样——需要大海船,尤其是能在大风大浪里稳住船的远洋水手,不是靠在近海训练就能练出来的,得在海里真刀真枪地摔打才行。
燕州、齐州的海民根本不够,数量和航海经验都远不足以支撑跨海作战。
他转头看向戚光耀,反问:“你管着水军,有没有什么可行的想法?”
戚光耀沉吟了会儿,缓缓开口:“想法算不上成熟,但有个方向。
我听李潮说过,他是闽州人,闽州沿海的渔家子弟大多通水性;
从小就跟着父兄出海打鱼,风浪里练出来的本事,比咱们燕州练的靠谱多了。
而且粤州和闽州的南海一带,有不少商船队和海盗——其实也没太分明,有些商船主背地里也干劫掠的勾当,海商海匪,就差一念之间。”
他顿了顿,接着说:“闽州那地方土地贫瘠,说是‘八山一水一分田’,百姓不靠海吃饭根本活不下去,还有不少人出海后就在海岛定居,成了没户籍的‘野民’。
要是想凑一支大船队和足够的远洋水手,对我们来说只能从闽州招募这些人。
这些人出海都是为了攒钱,等赚够了就回乡买地置业,光宗耀祖。
要收编他们,得准备大量土地安置,而且闽州人有些认死理,大多只认闽州的土地和妈祖,不一定愿意往北来。
你看李潮,投奔宗云,也只带了几个族亲而已,想让他拉更多人来,难。”
张克听着缓缓点头——妈祖州人确实认土;
原世界的郑芝龙就是个典型以海为田的小农脑袋,都当上海贼王了还一门心思招安当大地主,疯狂买地。
海洋是冒险的乐园,是财富的源泉,但土地(故乡的土地、官方的诰命、妈祖的祝福、宗族的祠堂)才是真正的归宿和人生锚点。
燕州和齐州虽然也靠海,但土地相对肥沃;
水手、海民本就少,基数小,只能支持张克搞一支近海舰队。
张克在心里苦笑:妈祖啊,求您保佑,我也愿意掷个圣杯求个指引。
帐外的风雪还没停,卷着雪粒打在帐布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金山银山虽然就在眼前,可跨海的难度过于大了,这扶桑岛的“生意”到底能不能做,还得需要张克决断,前期投入肯定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