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那也是因为得了封家高看一眼而已,说到底,封家才是真正的官贵之家,这兄妹俩算什么呢?”
商贾之人不似朝内人,说话方面更多地注意分寸,大部分商贾嘻笑怒笑根本不顾忌,平日里也都习惯了自在,如今在左相院里,不过是为了盐务引额筹议大会而已。
江若初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杏眼,去恶狠狠地瞪住那些讨论着她的人。
这时候同样愤怒的还有沈知许,“父亲,你为什么让她参与引额大会,她差点杀了我?”
左相在沈知许的耳边说了点什么,沈知许愣了愣,再看向楚音的时候,目光变得很疑惑,但终于把愤怒压了下去,“父亲,这女人只是借封家的力而已,她自己什么都不是。”
沈知许道:“她不是想要引额?让她落空。”
左相点点头,“你说得对,引额这件事,必须要公平公正,即使皇上来了,也挑不出什么理儿。”
这时候,镇南王也到了,众人又给镇南王施礼。
一番客套下来,又浪费好好一会儿时间,随后,真正的引额大会才开始。
左相大约介绍了一下有关盐务引额筹议大会的参会人员,有盐政各级官员,及各地方盐政官员,及地方商贾代表,相关行业的盐官、盐商、灶户及了引商等。
大会上,会就各方引额的确定,调整等问题展开讨论,包括各地区的人口变化,经济发展及食盐市场需和盐务销售能力和运输条件等等,皆在议论之中。
同时还有市场竞争率的问题也会各方发表意见。
在此讨论的基础上,最后颁发引票,引票上要明确规定了盐商可以运销的食盐数量,销售区域和销售路线等。
这是每年都要讲一遍的,但是因为楚音还是第一次参与这类大会,所以听得格外认真。
甚至还拿出一个手抄签,拿出笔默在写着什么。
江若初见状,冷冷地哧笑一声……
却不知楚音这认真记录的样子,落在杜云卿的眼里特别美,这时候女子只管棋琴书画,平素里学会礼仪规则,一动一静都要有一定的礼制,很少有人向楚音这样,当众认真地做一件事。
她认真的模样,清丽的容颜,引得很多人频频注目。
直到江若初实在看不过眼了,忽然将桌子上的茶杯打翻,自己先自惊叫了一声……
引得众人都看向她,她捂着被烫红的小手,含泪给大家致抱歉,“不好意思,打扰大家了,是我不小心烫到了。”
马上有人关心地道:“江姑娘,手很痛吧?需要叫府医来包扎一下吗?”
江若初却又摇头,“不用了,引额筹议大会很重要,我不希望给大家添麻烦。”
说着,自己用手帕裹住自己的手,倒是一副坚强又懂事的样子。
杜云卿也往这边淡淡地看了眼,恰好与江若初目光对上,江若初立刻羞涩地低下了头,杜云卿却道:“沈大人,继续吧。”
江若初的脸色微微一僵,他不是应该叫府医来,替她包扎受伤的手吗?
不等她再想什么,听得镇南王府道:“报上盐场册籍。”
于是众人挨个地上前,拿出盐场场籍给镇南王,就在这时候,忽然有人道:“左相大人,您少介绍了一个,黄某亦与镇南王一样,为引额持有者,但左相大人却没有向大家介绍。”
众人这时候才注意到,在商贾这边的人群中,有个戴着帽子的男子,很低调的商贾打扮,但其气宇轩昂,一看就并非普通人。
左相沈吉瑞是安排持有引额的人,在这里通过盐务引额筹议大会进行颁发。
但名单也是盐政司提前递上来的,并不记得有什么黄某。
沈吉瑞皱着眉头道:“阁下,有点面生啊。确定报给盐政司了?”
“在下黄策,确是收到盐政司的通知才来的。”
这个黄策,看起来很年轻,大约就二十几岁模样,但说话办事很老成。
沈吉瑞一时也怕自己记错了,道:“拿盐政司的引额名单来。”
镇南王此时一脸不屑,从来引额持有者只有镇南王府,这个黄策怎么会有引额?
谁会供给他食盐?
他哼哼的冷笑了一声,“别是只有几百担的私人引额,也跑来这里卖吧?”
黄策微微一笑,“盐政司册上应该有录。”
左相大人把盐政司的记录翻开,看到镇南王的名字占据一页,拧眉说,“这上面只有镇南王的名字,没有黄策的名字。”
众人哄堂大笑起来……
有人道:“是呀,如果各个引额持有者都能在左相府这里卖自己的引额,那不是乱套了。”
“想必被镇南王猜对了,大约是去年拿的引额,结果没本事销售完毕,今年又来卖了。”
又有人道:“黄公子,你那引额没过期吧?实在不行,您跟我商量商量,我把你的引额买了算了。”
这时候,楚音身后的一名官员站起来道:“左相大人,我是盐政司李生,盐政司册籍上,应该有这位黄策先生的名字,我亲笔记录,我是知道的。大人可以往后翻一页。”
左相半信半疑,试着往后翻了一页,才发现后面果然不是空白的,确实还有一页。
上书“黄策,两千万担引额。”
左相以为自己的眼睛花了,又看看前面一页的引额,“镇南王府,一千万担引额。”
左相有点惊慌失措了,“王,王爷,这这这……”
镇南王此时倒是好脾气,“是不是想告诉本王,黄策确实持有引额?那就按照规则开始好了。
在大家出价之前,引额的数量是不会公布的,只能说先到者得。”
左相感觉到自己额头上都有汗珠了,但也只能应了声,“是。”
江若初倒是第一个站了起来,“将军府,东楼,江若初,需要一百三十万担引额,这是我们历年销售记录及路线。”
盐政司赶紧找出写有东楼字样的册子呈给镇南王。
镇南王根本没有把本子翻开,“将军府东楼,拥有十三家盐行,每年都能把即定的盐务引额销售完毕,今年继续批给十三万旦引额吧。”
旁边的盐官立刻记录起来……
却听得江若初道:“王爷,东楼十三盐行,需要一百三十万担盐务引额,或者一百万担也可以,价格可以多出。”
镇南王哦了声,“那您打算出多少呢?”
每一年,关于盐务涨幅,需要有人引动这个话题,每年,江若初都把这件事做的顶顶好。
有些盐商是知道这个套路的,不由地嘶地一声,牙疼一样地说,“这个江若初,惯会拍镇南王的马屁,每年来这一出,这引额尚未开始安排,就已经涨了。”
“你想想,她若不拍马屁,恐怕连十三万担都没有,封家盐行,就是个笑话。”
“对对对,这女人倒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似的,每年都来给我们看看她的笑话,顺便帮着上面的人压榨我们的钱袋。”
“那也没什么,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此刻盐务价格高了,大不了卖价也高些。”
“老百姓穷呢,不知道多少人要因此吃不上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