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塞三州。
城内城外,市井巷间,街头巷尾,几乎所有的百姓们,都因为秦政施粥救济、设立蛮清战俘展示营的事情而激动不已,感慨万千。
议论纷纷!
欢呼雀跃!
奔走相告!
一个个的脸上都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喜悦与对未来的希冀,不过更多的,其实是——对秦政感恩戴德。
“陛下万岁!”
“陛下圣明!”
“陛下真乃明君是也!”
“坤儿啊,若不是陛下仁慈,我们娘俩早就死了,你可万万不能忘了陛下的恩情啊!”
“陛下就是我们的太阳!”
“……”
类似的感慨声,此起彼伏,这三州各地时有发生。
然而!
并不是所有人,都因为秦政的到来而感恩戴德的。
东塞三州的世家权贵们,尤其是当初联手,跟赵骞一起引蛮清入关的五大世家。
朱家、蒲家、何家、冯家、孔家,除了孔家和冯家这两个位于玉州,逃得比较快,第一时间逃出玉门关的世家外,朱家,蒲家以及何家这三大世家的人,此时此刻,都处于极度的惶恐与不安中。
林城,东塞三州五大世家之一朱家的府邸内,一片压抑。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紧张与不安。
往日热热闹闹,华贵无比的府邸内,如今冷冷清清的,甚至连下人都看不到几个,就跟一座空府似的。
在府邸都大殿之内。
朱家的核心们,无论男女,无论老少,皆是齐聚一堂,足有数十人。
而无一例外。
他们个个脸上都布满了浓浓的惶恐、忧愁与不安。
一个个都是蓬头垢面,黑眼圈浓厚,眼中布满了一道道密密麻麻的血丝。
很显然。
他们这几天都没有好好睡过。
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
“完了,完了,这回是真的完了……”
一个中年男人不停地来回踱步,双手紧握成拳,额头上满是冷汗,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声音颤抖而绝望。
“都怪那些蛮清人!废物!真是废物!十五万大军竟然被那小皇帝击溃,该死!真是该死。”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当初若是早点投靠那小皇帝,哪会有今日之祸!”
“怎么办,怎么办,眼下该怎么办啊!”
大厅内。
这些往日高高在上,自诩高贵的朱家人,此时此刻,都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往日的样子。
个个神色慌乱,心神不宁。
有的双手微微颤抖,眼神空洞地盯着地面;有的孩子被大人抱在怀中,感受到大人的不安,哇哇大哭起来;还有的妇人低声抽泣,眼中泪光闪烁。
他们可不是那些平头百姓们,他们很清楚秦政的残暴。
之前,为了让东塞三州的百姓们跟他们一起同仇敌忾,为了不让秦政获得东塞三州的民心,五大世家曾不止一次地联手,大肆宣传秦政是个暴君,喜怒无常,残忍无道的事情。
他们对秦政的这些宣传,其实并不是瞎编的。
秦政确确实实手段狠辣,确确实实杀人不眨眼,确确实实杀了数十万人了。
但他们在宣传的时候刻意隐瞒了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
秦政这个他们宣传中的暴君的屠刀,从未针对过普通百姓,从来都是直指他们这些权贵世家的。
而且,在对他们这些世家出手之时,秦政下手那叫一个果断,那叫一个狠辣。
要么不动,一动就是满门抄斩,鸡犬不留!
关键是!
在将他们满门抄斩之前,秦政还会狠狠地羞辱他们,将他们像猪狗一样,在那些贱民面前展示,让他们在死之前,声名具损。
正因如此,朱家众人才会如此惶恐。
他们是真的怕。
身份越是高贵的人,就越是怕死!
就在所有人都惶恐不安之时。
主座之上。
朱盛远拄着一根雕龙拐杖,眉头紧锁,眼中虽也有不安,但比起厅内众人,看起来要淡定得多。
不过,这几分淡定,显然是强撑出来的!
“肃静!你们一个个的如今这副模样,成何体统,若是被外人看到了,我朱家的颜面何在?”
听着一道道不安声。
看着一张张惊恐的脸。
朱盛远也不免受到了他们的影响,也不安了起来。
于是!
他突然开口斥责出声,声音虽有些沙哑,但却带着几分威严。
话音落下,大厅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朱盛远露出了一副淡定的样子,开口道:“距离那小皇帝控制东塞三州已过去近一周了,但他至今未对我朱家,以及其他任何一个世家大族出手,或许……或许我们不会有事。”
厅内众人闻言,都是一怔,纷纷扭头,一个个期冀地看向他。
迎着族人们期冀的目光,朱盛远顿了顿,继续道:“尔等好好想想,以那小皇帝的性子,若真要对我们下手,早在第一天晚上便会找上门来。如今迟迟未动,依老夫看,他绝对是有所顾忌,不敢对我们出手,他定然是害怕天下世家会因为我等世家之殇而兔死狐悲,群起而攻之,或者是害怕发生类似玉门关的事情,导致天下其他的世家们不顾一切地与她鱼死网破,他怕引起更大的反弹,所以才会按兵不动!”
朱盛远的这话虽带着几分自我安慰的味道,但听在众人耳中,却如一颗定心丸。
霎时间!
大厅内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众人脸色都有所好转。
毕竟他们想了一下,发现确实如自家家主说的那样。
以秦政那小皇帝的性格,以秦政之前的作风,怎么可能会忍这么久啊?若是想要对他们出手的话,早就出手了!
“家主所言有理!那小皇帝定是有所顾忌,不敢动我们!”
“对!他若真敢动咱们,天下世家岂能容他?定会联合起来,将他碎尸万段!”
“一定是这样的!绝对是这样的!哈哈哈哈!”
一时之间!
众人纷纷开口了。
你一言我一语。
声音一个比一个大。
语气听起来似乎很坚定,都喊着秦政绝对不敢对他们动手的。
但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他们眼中依然藏着深深的不安与惶恐。
显然,他们都只是在强装淡定而已。
就在朱家人自我欺骗之时。
忽的!
“咚隆!”
一声巨响从远处传来。
似雷霆炸响!
巨响过后,紧接着一阵隆隆的震动传来,震得大厅内的烛火都晃动了起来。
同时,也震得厅内所有因为自我欺骗成功而露出了笑容的朱家人,心头一颤。
整个大厅内,瞬间寂静了下来。
寂静中。
众人面面相觑,各自从各自的眼中,读出了浓浓的惶恐与不安。
而此时。
“轰隆!!!”
巨响声再度传来。
“这、这、这……这是什么声音?!”
“破门声!是破门声!”
“完了!全完了!小皇帝的人来了!”
“……”
在意识到有人正在破门后。
所有人脸色猛地一变,惊恐万状。
大厅内顿时乱作一团。
有人直接抱头尖叫了起来,还有的则是脸色一白,双腿一软,然后谈倒在了地上;甚至还有几个胆子比较小的,直接吓得失了禁,骚臭味快速弥漫开来。
甚至!
就连朱盛远,此刻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
抓着拐杖的手微微颤抖了起来。
……
朱府外。
气氛肃杀。
“踏踏踏!”
“踏踏踏!”
伴随着沉闷而整齐的脚步声。
数百名身披重甲、手持长矛的魏武卒,推着一辆辆空置的囚车,沿着街道缓缓而来。
如果放在眼前的话。
百姓们在看到这一幕后,绝对会第一时间四散归家,根本不敢在街上多待一秒钟的。
但这几天的时间来,秦政这个皇帝手下的兵卒们,一个个都表现的非常和善。
而且!
百姓们,每天都可以在施粥处,以及一个个蛮清战俘展示营内看到这些披坚执锐的乾军甲士们。
这就使得!
百姓心中对秦政手下这些兵卒的畏惧,已经散去了。
同时他们也已经明白秦政手下这些兵卒们是什么样的人了。
所以他们并没有离开,而是一个个退让到了街边,让出了道路,然后好奇地注视着这一幕。
甚至,还有一些胆子比较大的,直接跟在了魏武卒们后面。
魏武卒们并没有驱赶的意思。
依旧面无表情地快速行军。
很快,就来到朱府外,将整个府邸团团围住,围得水泄不通。
“破门!”
领头的魏武卒将领一声令下,五六个身材魁梧的魏武卒甲士立刻上前,抱起粗壮的木桩,狠狠撞向朱府那朱漆大门。
“咚隆!!”
“咚隆!咚隆!”
木桩撞击大门的巨响接连不断,朱漆大门剧烈震动,木屑飞溅,门框周围的墙壁甚至都开始皲裂。
在接连猛撞十多下后,大门终于不堪重负,“轰”的一声,轰然倒下。
尘土飞扬。
周围的地面甚至都猛地一颤。
“杀!”
那魏武卒将领挥了挥手。
随后!
一个个全副武装的魏武卒们当即杀气腾腾地一拥而入。
沿途遇到的所有朱家下人与家丁们,无不瑟瑟发抖,纷纷跪地求饶。
不多时!
魏武卒们便快速地杀到了朱家的议事大厅外。
而此时此刻。
大厅内的朱家众人早已乱成一团。
尖叫声,哭喊声,不停从厅内传出。
朱盛远拄着拐杖,在几个族人的搀扶下,晃悠着从厅内走了出来,瞪眼怒斥:“你们……你们这些兵蛮子,你们这是何意?!这里是我朱家私宅,尔等兵蛮子怎敢擅闯?!滚出去!否则我朱家定要上告朝廷,将你们碎尸万段!”
“嗤!”
闻言,那魏武卒队长只是冷笑了一声。
懒得与他废话,直接挥手下令:“拿下!”
“哗啦啦!”
十几个魏武卒一拥而上。
朱盛远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两个魏武卒按倒在地了,额头直接撞死,头破血流。
“放开我!放开老夫!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饶命啊!饶命!我们知错了!陛下开恩啊!”
“不要抓我!不要抓我!我不想死啊!”
“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一时之间!
哭喊声、求饶声此起彼伏,响彻朱府。
不过对于他们的求饶,魏武卒们没有任何一个露出同情与怜悯之色的。
一个个都面无表情。
一路将他们从府内拖出了府,然后直接扔上一辆辆囚车之中。
“咔嚓”一声。
笼门被锁。
朱家众人,都挤在了一个个狭小的车厢内。
个个面如死灰。
有的低头不语,有的依旧在低声抽泣,还有的则是在不停地尖叫求饶。
将府内彻彻底底,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搜查了一圈,确认朱家人已经一网打尽后,魏武卒们这才推着囚车,压着朱家众人,在无数百姓们好奇的注视下,顺着街道而去。
一边走,一边,有一部分魏武卒们从队伍当中走了出来,然后掏出了随身携带的锣鼓,开始敲打起来。
“铛!铛!铛!”
清脆而响亮的锣鼓声顿时响彻了整个街道,将越来越多的百姓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不少人闻声而来,踮起脚尖,好奇地张望着这支肃杀的队伍。
“这是出什么事情了?”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快看!那是陛下的魏武卒!”
“囚车里的人是谁?看起来一个个穿得都很雍容华贵啊?”
“那家伙,是朱家的三少爷!是……是朱家的人!”
一时之间!
百姓们的议论声此起彼伏,一个个眼中满满都是好奇。
囚车队伍还在缓缓前行,最终来到一处热闹的街道口。
这里人流密集,商铺林立,是林城最繁华的地段之一。
在抵达了这里后,队伍便缓缓停了下来。
“铛!铛!铛!”
锣鼓声不停响着,越来越多的百姓们被吸引了过来。
不多时!
整个街道口,就被围得水泄不通了。
一直到这个时候,那魏武卒队长才挥手示意停止敲打。
随后!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张提前准备好的告示,命人贴在街道口的一个个显眼位置。
张贴告示的魏武卒们,紧接着便一个个在百姓们好奇注视下,开口宣读起了告示上的内容:“奉陛下旨意,特此昭告天下!东塞三州五世家——朱家、蒲家、何家、冯家、孔家,乃引蛮清入关之罪魁祸首!五大世家,勾结蛮清,背叛大乾,与玉门关总将之子赵骞狼狈为奸,残害忠良,杀害赵忠将军,罪不容恕!今日,陛下下令,将其等一网打尽,以正国法,以慰忠魂!”
这番话,每一个字,都如同如重锤般砸在众人心头。
此话一出。
现场陡然一静。
所有人都猛地一怔。
旋即——
“哗啦啦!”
百姓们顿时哗然,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震惊间,想到自己等人以及自己的亲朋好友们这些时日来遭受的灾祸,想到自己的祖祖辈辈们被蛮清人残害的历史。
顿时前所未有的愤怒之情,席卷了他们每一个人的全身。
“什么?!引蛮清入关?这些世家竟干出这种畜生事!”
“他们竟然害死赵将军,简直猪狗不如!”
“难怪蛮清人会突然杀进玉门关,原来是这些世家在背后搞鬼!该死!真该千刀万剐!”
“……”
一时之间。
百姓们愤怒的吼声此起彼伏,眼中满是怨恨与痛恨,纷纷将目光投向囚车内的朱家众人,恨不得将他们生吞活剥。
囚车内的朱家众人心中的绝望之情愈甚。
有几个视家族名望比自己的性命还要看重的老者,更是在百姓们的一道道厌恶与斥责声中,气急攻心,白眼一翻,晕死了过去,甚至还有几个直接吐了一口鲜血,然后硬生生急死在了牢笼当中。
而类似的情况,同时还发生在了蒲家以及何家的身上。
杀人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