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望着石台上那依旧顽固的银珠，额角的冷汗顺着下颌线滑落，砸在青石上洇出一小片湿痕。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一开始确实太草率了，就凭眼下这效率，别说熔铸成型，怕是把珠子焐热都得耗上十天半月。
“千锤百炼……”
他低声念叨着这四个字，指尖的金行锐芒微微发颤。
铸剑哪是一蹴而就的事？
可连续高强度催动金、火两行道术，对他而言已是极限。
神魂像被细针反复穿刺，隐隐作痛，炁海里的灵力消耗得比沙漏漏沙还快，奔腾如江河，虽然一时半刻还看不出消耗多少，但是肯定是经不住这么持久的消耗。
更要命的是，观照世界里的金、火真灵虽在加持，却也因持续输出而光芒黯淡。
连续不断的催动真灵，对神魂之力的消耗绝对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再这样下去，别说最强威力，怕是连基础术法都快维持不住了。
停下？
那之前耗损的心神与灵力就全打了水漂，银珠表面那点好不容易焐出的温度，转眼就会凉透。
查理咬紧牙关，神魂之力和灵力连续不断一刻不停的输出让他倍感压力。
他盯着银珠上那抹微弱的红晕，忽然从观照世界里拽过一缕熟悉的波动，是母皇真灵！
“对了，还有它们。”
他眼前一亮，瞬间催动真灵，数千只灵力工虫凭空浮现，透明的翅翼在微光中扇出细碎的风。
“去，方圆十公里内，把能找到的能量都带回来。”
他给工虫们划定了范围，太远容易暴露，这个距离刚好能覆盖庄园和周边的林地。
“草木精气、地脉余韵……什么都行，越快越好！”
工虫们嗡鸣着四散飞去，像一群扑向花蜜的蜂。
查理深吸一口气，重新稳住手印，金行锐芒继续凿缝，火行灵力顺着缝隙往里钻。
而他自己则借着这片刻的调整，抓紧时间运转功法，缓慢恢复着损耗的灵力。
很快，第一波工虫回来了，翅翼上沾着草叶的清香，带回的草木精气虽微薄，却像涓流汇入干涸的池塘，让炁海泛起一丝涟漪。
接着是第二波、第三波……
有的带着泥土里的沉凝地气，有的裹着月光下的清辉，甚至还有从老树根下拖来了一缕微弱的木行灵力。
查理一边炼化这些被灵力工虫已经反复凝练所以很精纯的能量，一边操控着术法煅烧银珠。
汗珠顺着脖颈流进衣领，黏腻得难受，可他连擦汗的功夫都没有。
观照世界里，母皇真灵像颗不停运转的心脏，持续催生着新的工虫接替疲惫的同伴。
金、火真灵则在补充的能量中，随着神魂之力的回复缓缓恢复光泽，术法的威力虽未达巅峰，却稳稳维持着输出。
石台上的银珠，在这看似缓慢却从未停歇的煅烧下，表面的红晕渐渐加深，连带着周遭的空气都染上了一丝灼热。
查理望着这一切，嘴角扯出一抹疲惫却坚定的笑。
他不知道这场持久战要打多久，或许是三天，或许是一周，一月。
但他清楚，自己不能停。千锤百炼，不光是对剑，也是对握剑人的考验。
夜色渐深，庄园外的林地间，无数透明的光点在悄然穿梭，像一场沉默的能量迁徙。
整整二十一天，练功场的火光就没熄灭过。
当最后一丝银珠的固态边缘被金炎舔舐殆尽，化作一汪泛着冷光的银液时，查理紧绷的肩膀骤然垮了下来。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滚烫的青石地上，连挥手散去金炎的力气都快没了。
眼前那团银液还裹在残余的火焰里，像一块被焐热的星辰，缓缓流转着金属特有的光泽。
查理盯着它看了半晌，忽然低低地笑出声，笑着笑着又带了点沙哑的哽咽！
太他妈累了！
身体上的疲惫倒在其次。灵力工虫们像不知疲倦的小搬运工，二十一天里从周遭十公里内拖回了源源不断的能量，草木精气、地脉余韵、甚至偶尔捕捉到的游离元素粒子。
被他一点点炼化，炁海始终维持着半满的状态，神魂之力也靠着这些精纯能量缓慢补全，勉强跟得上消耗。
可精神上的弦，却像被拉了二十一天的弓，再紧一分就要断了。
他得时刻绷紧心神，控制金行锐芒精准地凿开银液内部的细微结晶，又得拿捏着火行灵力的温度，既不能让银液冷却，又不能催得太猛导致杂质沉淀。
观照世界里的三颗真灵轮流透支，母皇真灵催生工虫催到光晕黯淡，金与火的真灵更是像被雨水淋过的炭火，好几次差点熄灭。
尤其是到了后几天，眼皮重得像粘了铅，脑子里嗡嗡作响，全靠一股“不能前功尽弃”的念头硬撑。
有好几次，他盯着银液的眼神都开始发飘，差点让金行之力失控劈碎了这好不容易融成的液体。
“扛不住了……真扛不住了……”
查理往地上一躺，四肢摊开像只泄了气的木偶。
青石地被烤得滚烫，隔着衣料都能烫得皮肤发疼，可他连挪个地方的劲儿都没有。
精神上的疲惫像潮水，一波波漫过头顶。
那些被强行压制的困顿、烦躁、甚至偶尔冒出的“算了吧”的念头，此刻全涌了上来，搅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意志力这东西，绷得越久，松懈下来时就越让人难捱。
他侧过脸，看着那团渐渐平静下来的银液，忽然觉得眼皮重得睁不开。
“先睡会儿……就睡一小会儿……”
话音未落，呼吸已经变得绵长。练功场的火光渐渐转弱，只剩下银液随着火力转弱在不断收缩。
刚坠入昏沉的边缘，查理猛地打了个寒颤，像被冰水浇透般瞬间弹坐起来。
“不能睡！绝对不能睡！”
他抬手狠狠抹了把脸，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视线死死锁住石台上的银液——那团液体边缘已经泛起了淡淡的白霜，分明是冷却的征兆！
二十一天的煎熬在眼前闪过：数千只工虫累死在能量收集的路上，观照世界里的真灵黯淡到几乎看不见，还有那些在意志力崩溃边缘硬撑的深夜……
要是现在睡过去，银液一凉，所有努力就真成了泡影。
“撑住！就差最后一步了！”
查理咬着牙站起身，腿肚子抖得像筛糠，却还是强撑着结印。
炁海里的灵力被他压榨到极致，金炎重新燃起，比之前更烈，硬生生将那丝冷却的趋势压了回去。
他不敢再分神，连眨眼都尽量克制。银液在火焰中翻滚，映出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像两簇不肯熄灭的火苗。
“铸剑……现在就铸……”
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
右手引动金行之力，化作无形的锤子，开始敲打那团滚烫的银液。
没有铁砧，没有模具，全凭神魂感知着金属的流动，一点点塑出剑的轮廓。
这一次，再没有疲惫能让他动摇。
因为他清楚，此刻闭上眼睛，就等于亲手砸碎了那二十一个日夜的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