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如意纠结之时，老农扬手朝她撒了一把粉末，自己却捂着口鼻。
【微毒物质，不建议食用。】
微毒……该怎么表现？
如意看了眼突然倒地的逐月，也学它趴下。
但她浑身警戒不曾散去，就等老农凑近后反杀。
她还是个孩子，比起傻乎乎的硬碰硬，她更倾向于稳妥的偷袭。
可就在此刻，几棵大树后又走出和老农差不多打扮的人。
“又抓了一个？”
“一起带回去，最近这段时间的人丹应该就够了。”
“都怪那县令，不然我等何至于要亲自出来抓人。”
如意没听懂，但她听出了这略有些熟悉的语调——沐国语。
他们是沐国人。
跟着他们走，大概率可以遇到哥哥。
所以如意收回捏着尖锐石子儿的手，继续装晕。
几个假老头围着她。
“还换衣服么？”
“深山老林的谁能看到，不费那劲了，直接带走。”
在他们讨论期间，不等如意抽空给自家狼崽解毒，逐月已经自己醒了。
不知是因为长期跟着如意吃空间的食物增强了体质，还是那“微毒”确实就这效果。
逐月很聪明，清醒后看懂如意的暗示，撒丫子就跑了，然后偷偷寻着气味跟在后头。
如意被很随意地放在板车上，一直拉进了深山里。
就在她耐心即将告罄的前一刻，假老头们停了下来。
窸窸窣窣的动静之后，如意撑开一条眼缝，看到眼前人推开了披满植被伪装的门，走进一条通道。
通道是人工开凿而成，不知经过多少年挖出的山壁上挂着油灯，昏暗的光线下是不甚平整的小路，只够两人并肩而行。
如意感觉这条路弯弯绕绕，经过不知第几条岔路后，那些人将她扔进了一间石牢。
待脚步声走远，如意立刻原地蹦起。
脏死了脏死了脏死了！！
她快被臭气熏晕过去了！
石牢里没有光，光秃秃的厚重墙壁上除了门之外，只有一个很小的石洞。
如意猜那是看守者监视和送饭的地方。
整个石牢又闷又脏，还被怪味浸透，这让还没真正体验过苦日子的如意狠狠皱眉。
更让她不安的是，石牢角落还有个人影。
从她进来到现在，那身形未曾有过一丝变化。
她忽然不敢上前。
“能听见我说话吗？”
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之后，如意上前拍了“她”一下。
【人体（已腐化），肉质等级极差，不建议食用。】
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之后，如意陷入了沉默。
她从空间取出一件备用的外衣，盖在了陌生女孩的身上。
从石洞往外看，外面并没有看守者。
也是，被囚禁者是能从拳头大小的石洞钻出去还是自行破门而出？
如意直接抬手按在石门上，一收一放，重获自由。
入目是成散射状分布的诸多石牢，她试着从石洞往里看，不受黑暗所限的双目只看到一片片沉寂与悲哀。
林林总总走过三十多个石牢，仅剩三间还能传出呼吸声，那呼吸还极其微弱。
这让原本打算直接去找哥哥的如意抬不动脚。
罢了，如果就这么离开，她或许此生难安。
走进石牢，她给还活着的人递出半块馒头。
不是她抠门，而是这些人都饿了很久，只能吃清淡的，可她总不能在这里莫名其妙变出一碗粥。
夏日衣裳单薄，能藏馒头就已经很勉强了。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早准备好说辞的如意答：“我是刚被抓进来的，他们好像忘了关门，我就跑出来看看，结果就在桌上看到了钥匙。”
听着离谱，却又不是那么难接受。
毕竟进到这里后，便是暂时没死，也不过吊着一口气。
难道还担心他们光靠这一口气越过外头重重守卫爬出去？
最后这人长叹口气。
如意见他年岁最长，口齿也还清晰，就给他递了个果子：“能告诉我这里是怎么回事么？”
那人知道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接过果子三下五除二吃完，缓解嗓子干哑后就开始讲述。
原来他们也是雁门山脚下的村民，不过不是来自雁回村。
他们被抓来的时日不同，但大多活不过一个月。
“石牢里都是抓来给他们试毒的药人。”
“他们管我们叫‘人丹’。”
“给我们灌下各种汤药后，有人专门记录我们的反应，待记录详细了，若是想起来，会再给我们解药。”
“若是想起来”？
那要是忘了呢？
少年愤恨的声音为如意解了惑。
“若是没记起，或是嫌麻烦，就直接扔回石牢，自生自灭。”
他们大抵就是那少部分没被遗忘的幸运儿。
“他们不怕人丹用完，因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送新的进来。”
不过他倒是有好多天没看到新人了，也正因如此，那些药师舍不得他们死绝，解药才给的勤快了些。
如意想起方才那已经死去的女孩，心中一片怒火中烧。
少年没有如意这样的目力，黑暗中看不清她的模样，听她镇定自若，还当她和自己一样年岁，于是又说了件更可怕的事实。
“有时候，他们兴致来了，还会活生生将人剖开。”
他曾亲眼见过一次，自那之后，每夜入眠就会想起近在咫尺那痛苦的面容。
如意拳头硬了，正想劝说少年一起逃走，外头传来男人的惊呼声。
“哪个蠢货忘了关门？”
用的依旧是沐国语，如意和少年都听不懂。
但少年忽然一把将如意推倒。
“躺下，别说话。”
也是这一推，他才发现如意竟然是个孩子。
“这有个活着的。”
找了一圈都是死人，好容易寻着个喘气的，来抓人的男人揪着少年离开，也没把“忘关门”的事放在心上。
正如少年所想，反正他们也逃不掉，若是真跑出去，还正好省了他们一间间屋子找的功夫。
眼看少年就要被带走，如意忽然喊了声。
“哥哥，别丢下我一个人。”
少年脸色大变，拧着他胳膊的男子却乐了。
“哟，这还有一个。”
这不巧了吗，今天恰好就需要俩活着的人丹。
少年还是没忍住责备：“你怎么不躲好？”
如意满脸无辜。
少年红着眼：“你知不知道这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