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城内的清军士气已经低到令人发指的程度,即便是明军不发动进攻,这群清军也不想再继续打下去了。自9月28日持续到现在,整个徐州战役已经持续了九个月,而在这九个月里,清军先是丢了宿迁,随后是沐阳,现在是徐州。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王德昌刚要发火,门就被粗暴地推开了。进来的是第二十七团团长刘海山,这个平时威风八面的汉子此刻满脸焦急,军装上还沾着血迹,很明显这个威风八面的汉子才刚刚从前线赶过来。
“师长!”刘海山顾不上敬礼,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明军...明军那边有动静!\"
没等王德昌开口询问,刘海山便接着说道:“侦察兵...侦察兵那边来消息——明军...明军在战线上又投了人进去...而且他们上装甲...火车了。”
“装甲火车?!”王德昌猛地站起身,桌子被他撞得晃了晃。茶杯滚落在地,摔得粉碎,没有人理会。“你他妈的看清楚了?那玩意儿跟火车一样?”
刘海山喘着粗气,脸上的血迹混着汗水,看起来更加狼狈。“师长,千真万确!侦察兵亲眼瞧见的,好几节厢,全是铁皮裹着。”
王德昌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颓然坐回椅子里,发出一声像被扼住脖子的呻吟。“他娘的……装甲火车……”他的脑子里闪过那些空荡荡的弹药箱,闪过前沿阵地那几个只剩下几十个人的连队,闪过那些饿得啃树皮的老百姓……明军这是真打算来硬的了,而且是他们完全无法招架的硬!
虽然通往徐州城的铁路线早在年前就已经被炸断,但在宿迁丢失以后,明军工兵便在人命的掩护下重新将铁路线又拉了起来,清军每用炮弹炸断一次,明军就修一次。
王德昌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凶狠,但很快又被绝望取代。“咱们还剩下多少炮弹?够打烂它吗?”
参谋长低着头,“师长...兄弟们的最后一箱炮弹在昨天晚上明军夜袭时就打空了...”
空气死寂。王德昌的脸瞬间变得铁青,像死人一样。没了,炮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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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
徐州外围的铁路线,黑烟从烟囱中喷出,在阴沉的天空下拖出一道长长的尾巴。
这只钢铁巨兽是紧急派到这边的,倒也没有浪费第二十七师一直用人命去换这段铁路。装甲火车的第一节车厢上装着一门120毫米的重炮,炮管黑洞洞地指向徐州城。第二节车厢侧面开着射击孔......在徐州外围的铁路线上,这只钢铁巨兽又恰到好处的横向将射击孔对准了徐州城。
“团长!”
副官李文华朝着陈志远敬了一个军礼,而陈志远则是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
李文华将一份文书递给了陈志远,陈志远接过后仔细阅读了一会。让李文华没想到的是这份文件上只有寥寥几个字:徐州城内的清军接受有条件投降...
陈志远捏着那张薄薄的纸片,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盯着纸上的几个字,就像盯着什么见鬼的东西一样。“有条件投降……”他低声重复着,语气里分不清是嘲讽还是疲惫。
李文华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团长,这……会不会是清军的缓兵之计?”
陈志远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装甲列车巨大的侧面射击孔边,透过厚厚的铁皮,远眺着笼罩在阴云下的徐州城。这座城市,他们啃了快一年,死了多少弟兄?现在,里面的孙子说要投降了,还他妈的“有条件”?
“传我军令...”陈志远重新拿起了望远镜,“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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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德昌颓坐在椅子里,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骨头。炮弹打完了,粮食也快没了,现在外面又来了那玩意儿……装甲火车。投降?刚才送出去的投降书像是丢进大海里的石头一样,泡都没冒一个。
“明军在城南发动了进攻...”参谋长的语气颤抖,似乎他已经认命了,“师长...我们的有条件投降被拒绝了...”
王德昌站起身走到了地图前,手指颤抖地指着南门那个红点。“我们还能撑多久?”
参谋长沉默了很久,最终艰难地开口:\"师长,南门的三营已经快撑不住了。按照明军现在的火力......最多半天。\"
半天。王德昌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那些跟着他从山东一路打到这里的弟兄们。有的已经埋在了这片土地上,有的还在城墙上拼命。现在他要眼睁睁看着剩下的这些人也...
\"师长!\"一个传令兵跌跌撞撞地冲进来,脸上全是血,\"南门失守了!明军的装甲火车开火了,城墙被炸塌了一大段!三营营长战死,弟兄们都...\"
王德昌猛地睁开眼,那双原本还有些神采的眼睛彻底黯淡下去。他看着地图上的红点,仿佛看见了死神正一步步逼近。
\"轰!!!\"
远处传来的爆炸声震得整个师部都在颤抖,灰尘从房梁上簌簌落下。王德昌知道,那是装甲火车上的120毫米重炮在说话。每一发炮弹,都在宣告着他们的末日。
\"师长,咱们...咱们还要抵抗吗?\"参谋长的声音几乎是在哀求。
王德昌没有回答,他只是一味的看着面前的地图似乎只要看着地图就能将明军赶出徐州城,似乎这样就能战胜明军......但是王德昌明白,再打下去整个第九师都会死在徐州城内。
外面的炮声越来越密集,仿佛在催促着什么。王德昌的手在地图上停留了很久,最终缓缓握成了拳头。\"参谋长。\"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从坟墓里传出来的,\"传令下去,全体......放下武器......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