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三十秒,感觉很漫长,实际上转瞬即逝。
温羽凡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刺出的长剑,行至半途便骤然凝滞……
“当啷”一声脆响,布满缺口的剑身终于不堪重负,从掌心滑脱坠地,在泥土中溅起细碎的霜粒。
恰在这招式老衰的刹那,岑玉堂的九环大刀已如雷霆横斩而出。
刀身划破空气的尖啸声中,他唇角勾起狠戾的弧度,势要将眼前蝼蚁斩成两段。
温羽凡耳中骤然炸响系统的尖锐警报:“危险!危险!”
这刹那的时间,根本来不及反应,此时肌无力的温羽凡也无法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刀锋逼近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诡异的一幕突然发生。
温羽凡的身躯竟违背常理地向后急仰,脊椎弯曲成不可思议的弧度。
寒光凛冽的刀锋擦着喉结掠过,锋利的刃口在苍白的皮肤上犁出一道细如发丝的血线,温热的鲜血渗出,在月光下宛如一条蜿蜒的红宝石项链。
温羽凡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他知道,这是系统的强制干预。
然而,他根本来不及庆幸。
岑玉堂岂会容他喘息,断首刀落空的刹那,九环大刀已在空中划出半弧,变横斩为竖劈。
刀身上的铜环因剧烈动作发出暴雨般的轰鸣,刃口泛着幽蓝冷光,势要将温羽凡劈作两半。
就在刀锋即将及体的瞬间,温羽凡的身躯再次违背物理法则——他如被无形之手拖拽,直挺挺向后滑行而出,动作僵硬却精准得令人毛骨悚然。
岑玉堂的刀势轰然劈空,凌厉刀气却擦着他的大腿掠过,“刺啦”声响中,裤裆布料被撕成碎片,冷风灌入的刹那,惊起浑身战栗。
这一幕竟然无比的熟悉,这诡异的避刀姿态,竟与当日在仓库中躲避岑夫人追杀时如出一辙。
同样的生死一线,甚至连布料撕裂的位置都惊人相似,仿佛命运之手在重复刻画同一道伤痕。
目睹这匪夷所思的避刀场景,岑玉堂怒不可遏,额角青筋暴起如扭曲的虬龙。
他仰天爆喝,声如洪钟震得麦田掀起波澜:“老子看你还能躲几次!天刀断江山!”
岑玉堂丹田内劲如火山喷发般汹涌而出,手中九环大刀在月光下骤然暴涨三寸,刀身萦绕的罡风竟将地面犁出深达半尺的沟壑。
温羽凡瞳孔骤缩,对方周身气势陡然攀升至巅峰,那柄九环大刀仿佛化作开天辟地的巨刃,未出刀便已压得他骨骼作响。
系统的警报声如催命符般在识海炸响,不同于以往的机械提示,这次竟带着难以掩饰的颤音:“危险!危险!系统计算规避成功率为 0%!警告!警告!”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温羽凡反而露出释然的苦笑,喉间涌上腥甜。
他望着冲天而起的刀光,忽然想起第一次激活系统时的夜晚,想起那些被系统救下的瞬间。此刻丹田内的睚眦之力早已枯竭,四肢如灌铅般沉重,却奇异地生出一股平静。
然而系统的警报非但未停,反而尖锐得近乎悲鸣。
温羽凡恍惚间竟产生错觉——这冰冷的机械音里,竟夹杂着人类般的恐惧与不甘。
声波在耳膜上震出细密的疼痛,他眼前闪过李玲珑奔跑的背影,闪过黑田染血的断臂,闪过霞姐和金满仓,闪过母亲的慈祥背影、父亲的粗糙大手,最后浮现的是妻子和儿子的笑容。
(走马灯虽然看起来缓慢如隔世,但实际上只是一瞬而已)
他缓缓闭上双眼,像是要拥抱即将到来的宿命:“对不起小智,爸爸没法给你报仇了。”
然而就在此时,两道身影突然一左一右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即将发功的岑玉堂身侧。
李玲珑软剑出鞘,剑尖吞吐寒芒直取岑玉堂心脉。
右侧泽井赤脚而来,木屐早已弃在不知何处,右腿如钢铁利斧横扫其膝弯。
然而岑玉堂作为内劲九重的刀客,周身感知早已化作无形屏障。
“滚!”他暴喝声中刀势陡变,九环大刀重重砸向地面,罡气如蛛网般轰然扩散。
刹那间麦田掀起惊涛骇浪,飞溅的泥块混着霜粒如子弹激射,李玲珑的剑势被震得扭曲变形,泽井的扫腿更是如同踢在铁板上,两人齐齐闷哼一声,如断线风筝般倒飞而出。
李玲珑后背重重撞在田埂上,喉间腥甜翻涌。
泽井则在半空拧身卸力,落地时连滚数圈,裸露的脚掌被碎石划得血肉模糊。
“你们为什么要回来!”温羽凡的嘶吼声撕裂喉管,混着血沫喷出口腔。
他望着那两道从泥地里挣扎着爬起的身影,李玲珑的软剑不知何时断成两截,泽井的脚下留下血色脚印。
两人却仍用颤抖的手撑着地面,再次站起。
他们再次扑向岑玉堂,哪怕知道这是徒劳的挣扎,也只能拼尽最后一丝气力。
岑玉堂眼中满是冷漠和轻视,刀气在身周凝成实质,九环大刀嗡鸣震颤。
温羽凡看着同伴们破烂的衣裳、染泥的发丝,身上不断增添新伤,却依然顽强与敌人缠斗。忽然想起方才在麦田里狂奔时,黑田轻轻用樱花语虚弱地说了句“对不起”。
原来三十秒的时间,根本不够他们跑出死神的镰刀范围,从他决定断后的那一刻起,所有人就早已困在这必死的局里。
“是啊……才三十秒而已。”他的声音突然平静下来,低头看着掌心深深的指甲痕。
月光落在岑玉堂气势暴涨的身躯上,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像一道永远跨不过去的深渊。
李玲珑张了张嘴,似乎想喊什么,却被刀气震得咳出血来。
远处传来黑田模糊的呻吟,温羽凡忽然笑了——原来最绝望的不是死亡,而是明知必死,却还要眼睁睁看着同伴陪自己赴死。
三十秒短如弹指,一分钟又何尝不是白驹过隙?
在泽井以血肉之躯硬抗刀气、李玲珑断剑缠住岑玉堂的片刻间隙,温羽凡忽然感觉丹田处的空虚感渐渐褪去——那本该如附骨之蛆的“睚眦之怒”副作用,竟在生死边缘悄然消退。
力量重回四肢的刹那,他瞳孔中重新燃起战意,暴喝一声便朝岑玉堂冲去:“睚眦之怒!”虽然机会渺茫,但只要还有一口气,他仍然要搏上一搏。
然而预想中的力量狂潮并未涌现,丹田处一片死寂,唯有系统冰冷的提示框浮现在虚空:
「睚眦之怒需间隔24小时方可再次使用。」
温羽凡脚下猛地踉跄,喉间溢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咒骂:“你他妈……”剧痛与绝望如潮水般淹没理智——这个关键信息,系统竟没有告知过他!
岑玉堂的冷笑已在耳畔炸开。
九环大刀带起的罡风宛如实质铁壁,刀身未至,气浪已将三人同时掀飞。
温羽凡背部重重撞在田埂的石头上,听见李玲珑的闷哼和泽井的惨呼,视线却死死盯着岑玉堂举刀过头的动作。
月光在刀锋上流淌成银色的死亡弧线,他忽然想起出租房里那盏摇晃的节能灯,想起系统第一次救他时那句毫无感情的“危险预警”。
也不知道系统是不是真的也怕死,危急时刻,温羽凡眼前的虚空突然弹出一个系统对话框:「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濒危,建议立即使用山洞内习得的‘无名十三剑’破解困局。」
“那剑法?”温羽凡一惊,喉间泛起苦涩。他当然知道那剑法厉害,因为其他人的武功他看一眼就会,但那套剑法他苦心研究数月了,到现在是一招都没参悟出来。
“系统,这时候就别消遣我了!”他望着远处被岑玉堂刀气逼得节节败退的李玲珑和泽井,心中满是绝望。
两人身上又添新伤,李玲珑的衣襟染着暗红,泽井的步法也愈发凌乱,随时可能被一刀劈成两半。
就在此时,系统对话框突然爆发出刺目白光,无数金色剑影如暴雨般涌入温羽凡识海。
那些曾让他抓耳挠腮的剑痕纹路,此刻竟在脑海中自动拼接重组,伴随着磅礴的内力运行路线轰然贯通——原来这根本不是一套单纯的剑法,而是将招式与内功修炼融为一体的无上心法!
“原来如此!”温羽凡猛地握拳,指节因激动而泛白。
他终于明白为何数月来不得要领——石壁上的剑痕并非招式演示,而是内功运转时在空间留下的轨迹!
此刻心法精要如醍醐灌顶,丹田处沉寂的内劲突然泛起涟漪,竟顺着全新的脉络开始飞速流转。
温羽凡的视线如利箭般钉在三丈外的长剑上,身形骤然暴起!他合身扑向麦田,泥土溅入领口的刹那,翻身滚地的同时已将那柄布满缺口的长剑抄入掌心。
粗糙的剑柄硌得虎口生疼,丹田内的无名心法却已如火山喷发般轰然运转……
第一缕真气刚触及剑身,“咔嚓”脆响中,残破剑身在掌心寸寸崩裂!
碎铁如暴雨四射,温羽凡瞳孔骤缩,却见那些飞溅的碎片在飞出一尺之距时,竟如被无形磁石牵引,违背物理法则般急速倒卷而回。
断裂的碎片与护手在空中相撞,迸出一串耀眼的火星,碎铁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拼接,竟在他掌心重组为完整长剑。
“这是……”他震惊地看着剑身表面游走的黑金色纹路,那是心法运转时真气具象化的痕迹。
然而重组不过刹那,剑刃又在真气冲击下轰然崩解,碎片纷飞间再次被拉回聚合。
如此往复,长剑似乎陷入了永恒的崩毁与重生——每一道裂痕都在迸发真气,每一片碎铁都在重构秩序,宛如一具不断涅盘的钢铁之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