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伯常也不是没有挨过揍。
比如被脾气不好的林素兰打。
比如以前在学校的时候被校园霸凌。
在面对这些问题的时候，他更多的是选择沉默。
林素兰打他，老爸会安慰他，陪伴他。
林素兰有病。
云铁局的子弟校的同学打他，同样是因为林素兰有精神病。
这个世界很奇怪。
生活本来已经很苦了，为什么还要被人为地添加这么多的苦难呢？
佛选善人受难，鬼挑弱者上身……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所以林宏涛这个舅舅同样也把叶伯常当成软柿子。
小时候，叶伯常被人欺负了，林宏涛说他没脾气，活该被欺负。
上高中，叶伯常没有分到火箭班，林宏涛说他成绩就那样，鸡头而已，现在也只能当凤尾。
考上大学的时候，林宏涛说，现在大学生没那么值钱，分到云铁局的大学生还不是要从基层干起，见了他也得叫一声师傅。
林宏涛做一切，明面上，好像因为他是舅舅的身份。
而实际上，林宏涛心里很清楚，就是林宏涛软弱，他不敢反抗。
可是今天，林宏涛如同吃错药了似的。
所以，这一巴掌，林宏涛要替他这个废物外甥清醒一下子。
只是……面对这一巴掌，叶伯常没有退，甚至有些凶狠到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并且朝前走了一步，大声吼，“你特么的打一个试试？”
“你以为这里是铁半城的破家属区？”
“你以为还有一帮狗几把邻居来和稀泥？”
“你特么今天敢动老子，老子就报官抓你个狗日的。”
林宏涛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叶伯常发这么大的火，应该是反抗，从来没有过的反抗。
这种反抗并非虚张声势，而是打定主意要跟他撕破脸的样子。
林宏涛本来理直气壮的一巴掌，硬是没抽得上去。
林素兰在旁边叉着腰，大声说，“抽，抽他，我看他今天能搞个啥名堂。”
“当舅舅的打外甥，那不是很正常？”
叶伯常脸上凶狠，心中悲叹，我被欺负成这样了，老妈一点也不心疼。
虽然知道她疯了，可叶伯常依然难以接受。
好在叶伯常被她折磨了多年，如今的心，坚硬得像一块铁，除了硬，也冷！
林素兰在旁边煽风点火，林宏涛也不敢有动手，他不是怕叶伯常，而是撕破脸后，他怕耽误后边的事。
林宏涛只得恨恨地说，“你老爸刚死，我晓得你受了刺激，你也不要冲动。”
“接下来，你要好好照顾你妈。”
“你那个批班，不上又怎么了？”
“你本来就有年假，还有丧假，加周六周天，最少还能休二十天。”
“你就算不去，我不相信你们领导还敢扣你一分钱？”
“这二十天，你在家好好照顾你妈。”
“她养你这么大也不容易！”
林宏涛能拿捏叶伯常，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妹妹没出嫁的时候，也是软柿子。
如今林素兰就是叶伯常的软肋。
所以，拿林素兰说事，叶伯常除了听话，当个孝顺儿子之外，他别无选择。
可是，叶伯常扭头看着叶素兰，“妈，这么多年你管我了吗？”
林素兰疯狂摇头摆手，“我一个女高音歌唱家，每天都要打磨自己的专业。”
“结婚生子只会耽误我的事业！”
“管娃儿是不可能管娃儿的，都是叶平在管。”
林宏涛的神情越来越复杂，妹妹是个疯批，他知道。
叶伯常也疯了？
这还是他以前那个软柿子外甥？
那个懂事孝顺乖巧的叶伯常去哪了？
林宏涛惊疑不定的时候，叶伯常再看着林宏涛，“你听到了没？”
“她没管过我。”
“所以，你也不要再对我说教，我先跟你打招呼，这房子是我爸花钱买的。”
“以后你没打招呼最好不要再过来。”
“我把丑话跟你说前面。”
“你要是喜欢到我家来指指点点，惹急了我，我特么让你们一家子鸡飞狗跳。”
林宏涛被气得嘴皮发抖，也有可能是被吓的，这样的叶伯常很陌生，但是把叶伯常和他妈放在一起，两个疯批，好像又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林宏涛本来挺难受的，但一想到妹妹和外甥都疯了，那这套房子……
林宏涛指着叶伯常的脸，“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你好自为之！”
叶伯常同样对林宏涛说，“你也好自为之。”
林宏涛转身就走，碰钉子是没想到的，不过他并没有把碰钉子当回事。
他沉默的离开，只是为了接下来强占房子做准备而已。
这一切，叶伯常心里很清楚的。
“大哥，你要走啊？”
“吃了晚饭再走。”
“你们吃，我唱歌给你们听……”
“年轻的朋友们，我们来相会……”
林素兰还没有关门，她的歌声在楼梯间里上下回荡着，不知道多少邻居又开始叫苦连天。
叶伯常默默把门关上。
刚才顾着和林宏涛吵架，连电脑都没有放下。
房间里的书桌上，放着父亲死亡证明，身份证，户口本，银行卡……
银行卡？
叶伯常急忙在文件袋里翻找，转头出去朝林素兰喊，“妈，我爸的银行卡呢？”
“晚上昂昂回来，鱼满筐……哎呀，你不要打断我……银行卡你大舅拿走了。”林素兰并没有把银行卡当回事。
但这对叶伯常来讲其实还挺受打击的。
叶伯常说，“妈，我是你儿子，爸爸走了，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考虑我？”
“那张银行卡里有老爸留给你和我的钱，你就这么交给林宏涛。”
林素兰扯着嗓子骂，“你个狗曰的是不无法无天了，他是你大舅，你敢叫他的名字，你是信不信老子一刀杀了你？”
叶伯常不会跟她计较的，因为叶伯常早就对她不抱希望了。
没有了银行卡，还有银行存折。
拿着老爸的身份证一样可以把钱取出来的。
“妈，你今天还没吃饭吧？”
叶素兰翻白眼一副嫌弃儿子的样子，“我要登台了，吃了饭穿礼服有小肚子，不好看。”
叶伯常说，“妈，我送你去找一位国内的顶级男高音老师学唱歌吧！”
叶素兰两眼放光，对艺术的追求已经到达了极致。
冰箱里的保鲜室里还放着一块老爸离开前放进去保鲜的肉。
肉变质发黑臭了，整个保鲜室都是那股子难闻的味道，和这个家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