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剑豪满脸不甘,那双眼眸里,凶光如狼。
钟特狼狈地撑起身子,一把夺过张满柜手里的枪,枪口指向众人。
“都给我抓起来!拘捕、袭警、抢枪!该枪毙!”
张诚抹了把脸上的尘土,语气平静:“钟所长,演够了没有?”
他指了指破碎的车窗:“你一上来就砸车,没出示证件,没逮捕令。这是公报私仇,你眼里还有法律?”
“法律?”钟特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你跟陈小漠讲法律了吗?割他脚筋,刺瞎他眼睛的时候,你怎么不提法?”
怒火攻心,钟特举起手枪,枪托狠狠砸向张诚的脑袋。
张诚头微微一偏,枪托依旧砸在他额角。
“嘭!”
血一下子涌了出来。
“哥!”
“操!老子跟你拼了!”张剑豪等人瞬间红了眼,疯了一样扑向钟特。
张诚猛地张开双臂,拦住他们,额头的血顺着脸颊滑落。
“钟所长,这一下,够本了吗?我还有事,没空陪你耗。”
“耗?”钟特怒极反笑,枪口几乎戳到张诚脸上,“我早说过,别落在我手里!给我铐起来,带回所里!”
张诚没再反抗,任由那两个年轻民警抖着手给他们戴上手铐。
钟特骑的是摩托,两个手下骑的是自行车。这会儿抓了五个人,怎么带回去成了问题。
钟特指着张诚:“你,去开车!”
张诚半边脸被血染红,默不作声钻进桑塔纳。
钟特把摩托车钥匙丢给一个民警,自己坐进副驾,张剑豪几人挤在后座。
“张诚,猜猜看,你是无期,还是吃枪子儿?”钟特挑衅地盯着驾驶座上,双手被铐着依旧稳稳把着方向盘的张诚。
后座的张剑豪压低声音:“哥,就他一个……做了他,我顶罪。”
“做掉我?”钟特嗤笑,“手铐戴着,我手里有枪,你们拿头做掉我?”
张诚目视前方,嘴唇微动:“钟所长,恩怨放一放。给我两天时间,两天后,我去解放街派出所找你,任你处置。”
“求我?”
“是,我求你。”
“求人是这个态度?我还以为你威胁我呢!”
张诚瞥了钟特一眼:“我没威胁你。”
“那你哭着求我啊!”
张诚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桑塔纳驶入市区。
“你要开去哪?”钟特察觉不对,这不是去解放街的路。
“派出所。”
“妈的,你去南阳街派出所?”钟特脸色大变,“停车!给老子停车!”
他伸手去抢方向盘。
“按住他!”张诚低喝。
后座的张剑豪猛地抬起被铐住的双手,从座椅缝隙中勒向钟特的脖子。张满柜也从中间扑过去,一口咬住钟特抢方向盘的手腕。
“张诚,老子毙了你!”钟特面目狰狞,就要扣扳机。
张诚猛地一打方向盘,钟特整个人撞向车门。张满柜趁势整个身子压了上去。李富国也从后座探身,死死抱住钟特的胳膊。
张诚一脚油门踩到底。
市区车不多,自行车和行人却不少,桑塔纳横冲直撞,引得一路鸡飞狗跳。
赵大明拿着一份文件,刚从公安局出来,正要去骑摩托,就见一辆桑塔纳疯了似的冲过来。
他看清了,开车的是张诚,副驾驶位上几个人影叠在一起。
“什么情况?”
“吱——”
刺耳的刹车声后,桑塔纳稳稳停在公安局门口。
张诚迅速推开车门跳下,高举着戴手铐的双手,大喊:“救命!警察同志救命啊!”
赵大明彻底看傻了。
公安局门口的动静惊动了不少人,几个警察快步围了过来。
副驾驶车门被拉开,钟特几乎是滚出来的,头发散乱,衣服也被扯破了。
“抓住他们!都给我抓住!”钟特喘着粗气,指着张诚等人。
在场的警察不少认识钟特,见张诚他们戴着手铐,钟特又这副模样,立刻上前将五人按倒在地。
赵大明赶紧跑过去:“误会!肯定是误会!”
一个肩上两杠一星的牛科长拦住他:“赵所,这事你先别管。”
“牛科长,他就是张诚!”赵大明举起手里的文件,“这是局长刚批的,让南阳街派出所代嘉兴警方问询张诚。”
牛科长接过文件扫了一眼,嘴角抽了抽,心里骂了句“破事”。
他对赵大明摆摆手:“人,你现在带不走。一起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审讯室里,张诚一五一十地说了经过。
“警察同志,那钟所长上来就用枪砸我车窗,没出示任何证件。我害怕他公报私仇,才一路开到公安局来自首,哦不,是来寻求保护的。”
钟特的行为,确实违规。
牛科长让人联系了解放街派出所的胡兵阳,让他把钟特领回去。钟特还在嚷嚷着张诚拘捕袭警抢枪,够枪毙好几次了。
张诚的解释很简单:没抢枪,是捡起来还给他。至于袭警,他脑门上还在流血的伤口就是证据。
胡兵阳很快赶到,黑着脸把钟特拖走了。
张诚他们也被赵大明带离。牛科长临了还叮嘱,这事到此为止,别再闹了。
出了公安局,张诚让张剑豪他们去供销社买祭品。
赵大明看着张诚满脸的血:“我先送你去医院。”
“哥,不用,我得赶回村里,送胜子最后一程。”
“不差这一时,听我的,先包扎。”
“那……行吧。”
张诚刚跨上赵大明的摩托车后座,被胡兵阳拉走的钟特竟又去而复返,气喘吁吁地冲到跟前。
赵大明连忙挡在张诚身前,皱眉:“钟副所,你又想干什么?”
钟特越过赵大明,死死盯着张诚,牙齿咬得咯咯响:“张诚,你有种!我还是那句话,我盯死你了!你千万别再落在我手里,否则……”他没说下去,但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
钟特撂下狠话,转身快步离开。
赵大明眉头紧锁。
“哥,愣着干嘛,去医院啊。”张诚笑了笑,仿佛没把钟特的威胁放在心上。
赵大明发动摩托,七八分钟后到了医院。
张诚额头只是皮外伤,消毒包扎后并无大碍。
“柳书记对你印象不差,找个机会去道个歉?让他帮你跟钟特化解一下?”赵大明有些担忧。
张诚摇摇头:“这种小事,哪能麻烦柳书记。他钟特再有能耐,只要我不犯法,他能奈我何?”
市委大楼,四楼书记办公室。
柳书记正批阅文件。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柳书记抬起眼皮,看着闯进来的钟特,一言不发。
钟特一踏进办公室,对上柳书记平静无波的眼神,心里的滔天怒火竟莫名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没来由的紧张。
他呐呐地关上门,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杵在办公桌前。
柳书记依旧低头看文件,办公室里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个小时,或许更短,钟特觉得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终于,柳书记放下手中的钢笔,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钟特身上,声音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阿四,你跟我说说,在你眼里,是你大,还是党纪国法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