湍急的河水将小船推向下游。
夜色如墨,唯有远处爆炸的火光照亮这片黑暗。
阿汉斯沉默地划着桨,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汤姆蜷缩在船尾,怀里紧紧抱着老约翰留给他的油灯,低声啜泣着。
我蹲在船头,视线透过黑暗。
河岸两侧的树影如同藏污纳垢的魔巢,随时可能会扑出那些要命的黑影。
银质项链在胸前微微发烫,也提醒着我,危险尚未远离。
许久后——
“那个方向。”汤姆突然指向右岸一处隐约的灯火,“白桦镇就在那里。”
阿汉斯调整船桨,小船在夜色下缓缓靠岸。
我们踩着湿滑的鹅卵石登上河滩,远处镇口的木牌在月光下依稀可见。
「白桦镇——人口217」。
走近镇子,这里比想象中要小得多。
只有一条主街,两侧是普遍的单、双层木屋。
此时已是深夜,大多数窗户都黑着,唯有尽头一栋挂着草药束的屋子还亮着灯。
“那就是玛莎奶奶的家。”
汤姆抿了抿唇。
“她是镇上唯一懂医术的人……也是老约翰说的‘女巫’。”
我们刚走到门前,木门就“吱呀”一声自动打开了。
屋内飘来浓郁的草药味,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妇人坐在摇椅上,手中碾磨着某种干枯的植物。
她抬起头,浑浊的蓝眼睛直视向阿汉斯:
“是霍恩海姆家的孩子吧,我等你已经很久了。”
阿汉斯浑身一僵:“您认识我?”
“你父亲二十年前来过。你们两....气质很像。”
玛莎示意我们进屋,枯瘦的手指点了点我。
“而且也带着一只通人性的雪貂。”
(我:???我是狐狸啊喂!)
玛莎咯咯笑起来,露出仅剩的三颗牙齿:
“开个玩笑。坐吧,把碎片拿出来。”
阿汉斯警惕地没有动作。
玛莎叹了口气,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小铁盒,里面赫然是另一块青铜碎片!
“老约翰三十年前从北埃及国带回的。”
她将碎片推到桌子中央,“现在,该告诉我你们的那块了。”
阿汉斯犹豫片刻,终于从烟斗暗格取出碎片。
两块碎片在油灯下微微颤动,符文逐渐亮起幽蓝的光,边缘竟开始自动靠拢。
——咔嗒。
两块碎片严丝合缝地拼接在了一起!
“果然是一体的。”
玛莎用长指甲敲了敲拼接处。
“还差最后一块,就能组成完整的‘血月像’了。”
汤姆这时突然惊恐地后退两步:
“窗…窗、窗——外!”
我们猛地转头。
一张惨白的人脸正贴在玻璃上!
那张人脸上戴着金丝眼镜,在屋内光亮的映射下,瞳孔闪烁着鬼一样的恐怖!
而且——!
那是早该死在医院的人——凯文·克莱门斯!
“他明明已经……”
阿汉斯迅速拔枪,没有丝毫犹豫。
砰——!
玻璃碎裂的瞬间,凯文的身影却如同雾气般消散了。
余外,只有阴森的笑声回荡在院子里:
“阿汉斯……你以为扔掉碎片就能逃脱吗?”
“逃不掉的!逃不掉的——!!!”
玛莎猛地拉上窗帘,往门缝撒下一圈特殊粉末:
“没时间了!‘祂’已经盯上这里!”
她颤巍巍地从床底拖出一个旧皮箱,里面装满古怪的器具;
干枯的蝙蝠翅膀、盛着荧光液体的玻璃瓶、甚至还有一颗风干的巨狼头颅。
“最后一块碎片在‘南行列车’上。”
她塞给阿汉斯一个皮制小袋。
“用这个拖住影子,银粉只能坚持到日出。”
阿汉斯接过袋子,里面是几颗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黑色丸子:
“这是?”
“影子厌恶硫磺味。”
玛莎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像是生命忽然走入了尽头:
“快走……从我这地窖通道去车站……汤姆知道路……”
屋外传来此起彼伏的抓挠声,仿佛有无数指甲在刮擦木板。
银粉圈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汤姆哭着扶住玛莎:“奶奶!”
“走吧孩子。”
老妇人摸了摸他的头,独眼里闪着柔和的嘱托。
“记得把油灯带上。”
……
地窖通道潮湿阴冷,汤姆提着油灯走在最前面。
诡异的抓挠声始终隔着土层跟在后方,时不时有泥土从头顶簌簌落下。
“玛莎奶奶其实不是女巫。”汤姆突然开口。
他走了会后,又说道:
“她是‘守灯人’,专门看守这些碎片。”
阿汉斯脚步一顿:“守灯人?”
“嗯,老约翰也是。”
汤姆忽然蹲在地上,掩面哭泣。
说实话,我挺愧疚的,毕竟是我们两个的到访,让他一夜之间失去两位对他似乎非常亲近的人。
我和阿汉斯都有这种情绪,于是不约而同地凑近他,安慰着。
稍会后,他似乎再次振作起来,站起了身,继续说:
“老约翰说碎片会‘低语’……听得太久的人,就会变成外面那群影子……”
我浑身毛发禁不住倒竖。
难怪凯文会“死而复生”,原来他早已经被碎片侵蚀了!
此后就是无声的沉默,在昏暗的通道里,我们快速赶着路。
直到抵达终点。
通道的尽头是一扇生锈的铁门。
汤姆推开门的瞬间,凛冽的晨风扑面而来。
现在,我们正站在白桦镇火车站的货运月台上!
远处,熟悉的蓝白车厢正缓缓驶近。
车头喷出的蒸汽在朝阳中如同扭曲的人形。
“是南行列车!”
阿汉斯瞳孔骤缩,“它,它怎么会在这里?”
列车停稳后,一个穿制服的乘务员走下月台。
他的动作僵硬得不似人类,脖颈处隐约可见黑色纹路蔓延。
“快躲起来!”
阿汉斯拉着我们藏到一堆货箱后面。
乘务员机械地巡视了一圈,最终停在离我们仅三米远的地方。
他缓缓转头,嘴角突然撕裂到耳根,露出非人的笑容:
“嗨哈哈~找到你们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