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晨昏交替中缓缓流淌,楚家人渐渐习惯了京城宅院的节奏。
每日清晨,院子里的洒扫声准时响起,饭桌上的菜肴换着花样,却总带着几分家乡的味道,那是楚天启特意嘱咐下人的。
一开始林二娘还不放心,亲自到厨房做饭菜,最后是府里的厨子哭求着“莫要赶他走”,林二娘才恍然明白退出厨房。
好在这位厨子手艺不错,不禁让林二娘觉得,自己做的家乡饭菜还不如对方来得地道。
楚雪梅不再怯生生地躲在云丽儿身后,会跟着丫鬟去后花园喂锦鲤。楚勇平也会时不时到集市上探查情况,和集市上的商人混熟了,寻思着搞点什么生意做。
这日晚膳后,福宝帮着丫鬟们收拾碗筷,见楚天启正坐在廊下翻书,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天启哥。”她轻声唤道,手指绞着衣角:“我想跟你说件事。”
“嗯?”楚天启抬眸,见她神色郑重,便合了书卷:“什么事?”
“我......想做女先生。”福宝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执拗:“我还想继续读《女诫》,不止这些,还有其他的书。”
楚天启愣了愣,随即笑了:“这有何难?我明日便去拜访我的老师,他治学严谨,若能得他指点,再好不过。”
“当真?天启哥你太好了!”福宝两眼崇拜地看向他,忍不住扑上前抱着他撒娇,被他一个躲闪避开。
“咳咳,福宝,男女授受不亲,不只是我,以后无论同谁都要保持距离,莫要让对方占了便宜。”
见楚天启严肃的模样,福宝也不敢造次撒娇,只好连连点头称“明白了”。
两日后,楚天启带回了好消息,安老先生愿意见见福宝。
第二日清晨,福宝换上一身素雅的湖蓝色衣裙,跟着大哥搭乘着马车穿过几条街巷,来到一处雅致的宅院。
“安老先生你以前见过,他老人家对你有印象,若是有拷问你机灵点,莫要慌张。”楚天启在马车上交代着事情,福宝认真听着点头回应。
再次见到安老先生时,对方坐在花厅里,须发皆白,目光却锐利,问了她几个关于《女诫》的问题,见她对答如流,频频点头:“明日便来上课吧。”
福宝攥紧裙摆努力按住自己激动的情绪,待着试问的目光看向楚天启,见对方含笑着点头后,她立即跪到地上:“多谢先生,先生受弟子一拜!”
直到两人除了花厅福宝才激动地直跳脚,飘带随着发丝在飘逸,福宝眉眼弯成月牙露出整齐的贝齿,得意扬扬道:“我刚才表现还不错吧!”
楚天启宠溺的抬起手落到她的发间轻轻拍了下:“嗯,值得表扬。”
第三日,福宝抱着书卷走进安老先生的学府,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
学堂里多是十六七岁的少年郎,见进来一位女弟子,都停下了手中的笔,好奇地打量着她。
有人悄悄推了推旁边的同窗,目光在她身上转来转去,还有人忍不住窃窃私语。
福宝攥紧了书卷,低着头走到安老先生指定的座位,耳根微微发烫,却还是挺直了脊背。
强装镇定的外表下是早已浮躁的心,耳边传来男子的嬉笑声,大量的视线纷纷落在她身上,她不禁感到疑惑。
以前在私塾从不会这般,现在为何会变成这样?
直到楚天启派人送来的纱幔将她与旁人隔开后,她才逐渐静下心,松了口气。
日子在墨香与诵读声中悄然溜走,福宝的身影每日准时出现在学堂。
窗外的蝉鸣换了几茬,她案头的书卷边角已微微卷起,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
课堂上,安老先生抛出的问题,点到她时,她总能迅速起身,声音清亮地对答如流,偶尔引经据典,连那些最较真的同窗也挑不出错处。
先前私下流传的闲话渐渐没了声息。
有次课间,坐在前排的圆脸少年转过身,手里捏着本《论语》,有些腼腆地问:“楚师妹,昨日先生讲的‘克己复礼’,你能再给我说说吗?”
福宝愣了愣,见对方眼里满是真诚,便拿起笔,在纸上写下注解,细细讲解起来。
此后,总有人借着问书的由头与她搭话,目光里的好奇慢慢掺了些敬佩,她却依旧只是客气回应,讲完便低头继续看书。
除了此人以外,周围的其他学子也有人偶尔会露出同样的眼神,她不明白这眼神是为何,只是低头认真做自己的事。
这日午后,安老先生将一叠书册递给她:“替我送到街尾的周先生那里,他要借去给学生们参阅。”
“是先生。”
福宝抱着书册走出学府,秋日的阳光透过树叶洒在肩上,暖融融的。转过街角,便见周先生的私塾门扉敞开,她刚要迈步进去,迎面撞上一个穿着石榴红衣裙的少女。
“你是谁?”少女后退半步,目光在她身上扫来扫去,眉头越皱越紧。
苏婉卿见少女的面孔有些眼熟,轻蹙起眉与她对视,正要答话却见对方忽然睁大了眼睛,嘴里喃喃着:“不可能......怎么会是她?”
这少女正是楚浅浅,此刻脑海里的系统提示音还在回响:“检测气运之子,请宿主把握好机会,吸取对方气运。”
楚浅浅死死盯着福宝怀里的书册,封面上“周府藏书”四个字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早就听说安老先生从不收女弟子,当年她爹娘踏破门口问了许多遍,即便自己使用夺来的气运,也没能踏入学府的门,没想到这被乡下丫头竟然进去了!
一股嫉妒的火气从心底窜上来,烧得她指尖发颤,语气也带了些尖刻:“原来你在安老先生那里念书的?倒是看不出,有这么大本事。”
福宝不明所以,只觉得对方眼神古怪,不想招惹是非微微颔首便要往里走。
楚浅浅却侧身挡住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安老先生的学堂可不是谁都能进的,你可得好好学,别辜负了这机会才是。”话里的嘲讽藏都藏不住。
福宝疑惑地看向她,重新打量一番后歪着头问:“你是谁?”
“你!”楚浅浅气得毛发都竖立起来,指着她下巴一直在颤抖,寻思着该怎么反击。
福宝对楚浅浅的敌意浑然不觉,只当是寻常人家的姑娘脾气古怪,抱着书册径直往里走,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
这副全然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模样,像根针狠狠扎在楚浅浅心上,她攥紧了帕子,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刚要张口说些尖酸话,私塾里忽然涌出来一群学子。
“楚姑娘来了!”有人率先招呼道,语气里带着几分讨好。
楚浅浅脸上的怒意瞬间烟消云散,换上一副娇俏的笑容,眼波流转间,目光落在人群中一位身着月白锦袍的公子身上,快步走上前:“沈公子,今日怎么来得这样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