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耀祖就怕有人问这个问题,当下便气得面红耳赤,两个大眼珠子都鼓了起来。
老两口只顾高兴,并知道儿子的心事,没等他说话,谢老太便抢过话头,自豪地说:
“那还小得了,听着这个官衔就霸气,比前院王瘸子儿子那个科长硬多啦!”
谢耀祖气得把手一挥,梗着脖子吼道:“知道的事你说,不懂就别瞎叨叨了!”
谢耀祖突然发起火来,老两口顿时懵了,互相看了看,都不敢再吱声了。
谢耀祖苦着脸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两只手咔嚓咔嚓地挠着头皮,眉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
谢老汉感觉有些不对劲,往他跟前挪了挪身子,悄声问:
“耀祖,到底怎么了?”
谢耀祖拍打着落在肩上的头皮屑,使劲叹了口气,说:“这个总指挥听起来挺唬人,其实就是个领着工人安装机器的工头!”
“啊?”
老两口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没想到欢天喜地了好几天,居然是做梦捡到金元宝,醒来眼前一场空。
看着他们垂头丧气的样子,谢耀祖的心里也不是滋味,沉默了一会儿,安慰说:
“你们也别失望,我现在正盯着车间主任的位置,那才叫个官呢!”
“哎哟,就知道我儿子差不了……”
谢老太听了谢耀祖的话,就像打了一支强心针,马上又喜形于色了,说着话竟撩起衣襟擦起了眼泪。
“耀祖,当主任的事靠谱吗?”谢老汉眨眨眼,不放心地问。
“八九不离十吧,集团领导有这个意思……”
谢耀祖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并不踏实,毕竟这只是自己的梦想,至今没有任何人给过他这方面的承诺。
谢耀祖想当车间主任的事跟刘芳菲说过,可刘芳菲却对他不屑一顾,嘲讽他是马蜂斗公鸡,自不量力。
谢耀祖很不服气,说刘芳菲是隔着门缝看人。刘芳菲干脆把话挑明了,说他没见过世面,心中的格局太小,根本就撑不起这么大的摊子。
谢耀祖承认自己没见过多大的世面,外面的世界究竟有多精彩,根本就不得而知。至于刘芳菲说到的这个格局,他就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谢耀祖弄不明白,回家向他老婆请教。他老婆想了想,说格局就是跟局长玩跳格子的游戏,谁占领的格子多,谁的格局就大。
谢耀祖听完更懵了,百思不得其解,这种游戏跟当官有个球关系?
为这件事,谢耀祖曾经质问过刘芳菲,也跟她发生了几次争论。刘芳菲明确告诉他格局就是把眼光放长远,眼下最大的格局便是伏下身子把手里的事做漂亮。至于能不能当上车间主任,那就看领导是不是认可你的能力了。
谢耀祖跟她的想法却大相径庭,认为这是缺心眼的思维。现在是市场经济,讲得是公平交易,彼此互不相欠。按照这个逻辑,自己既然挑了担子,穆兰就应该给个官当,不能拿个虚头巴脑的总指挥糊弄人。
这个问题两人争论不休,刘芳菲烦了,懒得再跟这种鼠目寸光的人较真,便明确警告他说,如果这次设备安装不能按期完成,想当车间主任就是白日做梦。
谢老太刚听儿子说要当车间主任,不免兴高采烈,可随后又见谢耀祖愁眉不展,忧心忡忡,不觉紧张起来。
她叹了口气,抚摸着谢耀祖的手,嘱咐说:“儿子,你可盯紧点,这个官千万别让人抢了去!”
谢老汉也说:“耀祖,不行就给领导送点礼,这年头兴这个……”
谢老太眨眨眼,转身进了里屋,很快便拿出个用布包着的小盒子,边打开边说:
“这个镯子是你姥姥留给我的,不行就拿去用吧!”
“这两年,我和你爸也存了点棺材本,用得着就说话!”
“只要你出息了,给老谢家长了脸,割点肉不心疼……”
谢耀祖本来就心里没底,谢老太没完没了的唠叨更他他心烦。他皱着眉头,推开母亲的手,没好气地说:
“这事你们就别管了,我自己心里有数!”
“耀祖,大意失荆州,可得精神着点,咱老谢家就指着你贴金呢!”谢老汉也不放心地叮嘱起来。
谢耀祖让他们说得心神不定,坐卧不安。
他掏出手机给刘芳菲打电话,觉得这种事还得跟她念叨,跟别人说不但没用,反而被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