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白白第一个去的是那个教授的家里,位于教学区域的老城区。
三楼,楼梯房。
慕白白去敲门的时候,门一打开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一看到陌生的脸庞有片刻的质疑。
“请问找谁?”
“您好,我是受了胡老师的委托,过来拿一个u盘”
女人正是胡老师的儿媳妇,虽然对慕白白的身份存疑,但她还是侧身让开请客人进来。
这是一栋实打实的老破小,房子看起来也只有七十多平的模样,室内摆放着最质朴的红漆木家具,大屁股电视,还有摆放在电视旁边的彩色遗像,是他评选优秀员工时拍的照片。
整个家就是老旧古派,完完全全几十年前的装修风格,但很干净。
年轻女人冲着屋子喊了一声妈,里面的人诶了一声,没过多久,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从里面走了出来,步履却很矫健。
看到屋子里有客人,她热情的扬起一个笑脸。
“姑娘,请坐!是老胡的学生对吗?”
从她们的口中得知,以前便经常有学生登门,或是拜访,或是他个人资助的学生。
胡老一个月工资就那些钱,很喜欢花钱去买绝版的书籍,这些学生很多就是冲着绝版书籍登门的,胡老有时间还会和学生一起探讨书籍内容,就坐在这小阳台上。
在所剩无几的工资中,也会拿个几百来接济学生,就像是给零花钱,不多,但是够学生一个月的饭钱或者交通费。
胡老的爱人叫王爱英,给慕白白拿了一瓶纯牛奶。
“这位同学,是来借什么书的吗?”
她儿媳妇走过来,同她解释慕白白的来意。
“这位同学是来拿一个u盘的”
王爱英重复了一遍,然后问慕白白想要什么样的u盘。
“在老师的公文包里,有一个u盘,就是当日他出事带着的那个包”
说的这么具体,她们自然也就知道是哪个包包了。
提到胡老去世的话题,屋子里的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还是王爱英抹了抹眼角,苦涩一笑之后率先回了话。
“等等,我去给你找”
这家人很好说话,否则也不会自己家过得这么清贫的情况下,还会理解胡老爱好与接济。
慕白白冲着旁边的胡老儿媳妇主动释放善意,三十多岁的女人面黄肌瘦,整个人唯唯诺诺的,又带着不好接近的冷漠,微微有些抑郁的症兆。
“你塌陷的子女宫,在你们家的行善积德下已经逐渐趋于饱满,你要保重好身体”
否则就这具身体,就算有了孩子也会先兆性流产。
孩子就是她的您好话题,让她一瞬间就竖起了浑身的戒备。
她后退好几步,动静一大在狭窄的客厅撞上了墙面。
“你们学校都知道我生不来孩子了?”
她这只不会下蛋的母鸡已经被大家都知道了
想到对自己指指点点的人更多了,就无法接受的想要发狂。
慕白白准确的叫住她的名字:“芳仪!”
芳仪被叫住名字,紧张局促的捏住自己的手指,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垂着脑袋。
“芳仪”
另一道声音也响了起来,带着狐疑看着自家儿媳妇。
“芳仪你要是不舒服就先回房间吧!”
话一说完,芳仪垂着脑袋像个鹌鹑一样回房去了。
慕白白目送她离去,王爱英拿着那个带了血迹的公文包过来,眼眶红红的,面上的笑容已经维持不下去了。
她将包放在了茶几上,在慕白白旁边坐下。
“老胡出事的时候就是背的这个包”
“我可以拿吗?”
王爱英点点头:“你需要什么可以自己拿”
慕白白找u盘,王爱英就在旁边同她说着话:“老胡生前上班都背着这个公文包,你看,都蜕皮了,属实是有些难看”
她无奈的笑笑,看着这个公文包又仿佛看到了自己已经逝去的爱人,不断的抚摸着上面的包提手。
“诶,他出事那天要去上一节很重要的课,他眉飞色舞的说那是他这里面的心血,一定要让更多的学生听到,他还很高兴的说他下午的公开课爆满,让那么多学生空等一场,也是抱歉”
实际上,那天胡老的魂体去学校了,现场确实很多学生,他们或是站或是坐的,在等待他们尊敬的胡老师。
课是两点开始的,胡老一个人在讲台上讲的唾沫横飞,可是没有人注意到他。
他自顾自的讲,到了两点半,还是没有等到,已经有学生开始焦虑了,不是焦虑他们的课上不了,而是担心胡老。
无故缺席课堂,或是迟到,都属于教学重大事故。
他们焦虑的翘首以盼,到了三点,胡老师还是没有出现。
但台上的胡老师魂体已经讲完了,没有得到一个掌声,它呆呆的飘在那里,看到已经离开了不少学生。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教师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和大家表示歉意之后,也宣布了胡老去世的消息。
王爱英擦了擦自己的眼角:“这堂课,一定会成为老胡的遗憾”
不愧是几十年的夫妻,她足够了解他。
慕白白点头附和:“确实,胡老很遗憾,所以他想把这个u盘交上去,让其他老师替他完成这堂公开课”
王爱英眸子闪了闪,想要说什么终究还是没有提出自己无理的要求。
“好好,拿去吧,应该的,他的心血应该被别人看到,麻烦你送一趟了”
慕白白知道她想说什么,没有拆穿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她起身提了告辞,王爱英起身相送。
在离开前,慕白白说了两句话。
“其实胡老有遗言带给您”
王爱英的眼睛有些期盼的看向慕白白
“他说对不起您”
王爱英一听这话眼泪就掉了下来,一个劲儿的摇头。
没有对不起,怎么会对不起自己呢?他从不曾亏欠任何人。
在她沉浸在悲伤的时候,慕白白又甩出一个好消息。
“您的儿媳妇下个月中旬去医院看看,她的子女缘到了,但是身体基础太差了,这种情况就算有孩子了也很难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