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看着叶云初,她被他的话砸的朝后退了两步,随后扶着桌案才稳住身形。
她指骨用力,指甲恨不得嵌入桌沿。随后她抬眸,眸色也已经一片通红的看着叶云初。
质问:“就为了那么一个下贱的婢女,你要同我和离?”
叶云初半分也没有躲闪:“是。”
“传出去不怕别人笑话你!”
他的神情那么冷淡,却坚决:“那是我的事。”
徐婉的指尖因为极致用力而泛白,都渗出血来,但她仿佛感觉不到一样。
被扫地的骄傲和叶云初的态度,让她觉得心痛至极。
她非但没有得到叶云初的喜爱,还输给一个身份下贱的婢女。
因为一个婢女的死,让她风光一场的大婚沦为一场笑话,她可是京中第一贵女,走哪不是闪耀夺目,被众星捧月,多少人倾心于她。
但她一个都没有瞧上,她选了同为天之骄子的叶云初。
这该是一段美好姻缘。
就算叶云初不深情专一又如何,这世间哪个有身份权势的男人是深情专一的,她早已看透。
所以她不在乎一个通房丫鬟,她以为在她的可控范围内。
只要叶云初跟她相敬如宾,给她机会和他接触,她就有把握抓住他的心。
等新鲜感过了,像是爹和娘那样,也没关系,那时候,她会生下嫡子,牢牢掌控着这侯府后宅。
叶夫人都会退让将管家权交给她。
相敬如宾就好。
可如今,叶云初却撕碎了这一切,他连相敬如宾的脸面都不给她,竟然直接要让她沦为一个大笑话,新婚不过几日便和离,这不是笑话是什么?天底下独一份!
为了一个通房婢女。
是了,叶云初是个情种,他为了一个下贱的婢女做到这个地步。
如何不算深情专一。
可这份深情专一不是对着她,就那么的可笑。
那她算什么?他们感情的陪葬品。
徐婉双目赤红的仿若泣血,她死死盯着叶云初,手上的痛怎敌心中的万分之一。
她歇斯底里:“可她的死和我无关,不是我徐家做的!你凭什么这样对我!和离二字简单,可对我来说,是羞辱,你要我以后如何自处!”
叶云初垂眸,但他并没有垂目很久,就再次看向徐婉:“就算和你无关,我也过不去心里这道坎。最好我们现下就和离,对外你可说是我的过错,我不会反驳一句。否则,我们就分居到你想和离为止。”
徐婉发疯一样把花瓶砸在地上,又开始砸别的。
叶云初看她失态发疯,放下茶盏,却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他只说:“这里我住惯了,自会收拾别院给你住着。”
“你冷落我!以为这样我就会害怕?我就会妥协?不!叶云初,你休想!我徐婉只有丧夫,没有和离。”
徐婉扑过去,对着叶云初就捶打,她一边落泪一边咬牙,像是恨极了:“是你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的我,没有你我进不了你们侯府的门,你凭什么说和离就和离!”
叶云初抓住徐婉的手腕,他因为伤还没好,忍住的咳嗽让喉咙满是腥甜血气,他将徐婉推开:“既不愿和离,随你,从今日起,你搬出东院。”
徐婉被推的摔在地上,她看着叶云初,此时头发凌乱,眼睛赤红,宛若从地狱爬出的厉鬼。
她满是恨意的盯着无情的叶云初,染血的手指攥紧,恨极了:“不用你赶,我自会走!”
徐婉目光里满是阴狠,想放狠话还是忍住了,狠事要自己做,狠话却不要说。
叶云初就真的无法无天,以为她没有人撑腰了?
她要去告状,回娘家告状,去宫里告状。
看叶云初这重伤的身体,还扛不扛得住一次责罚。
他,不如死了。
他若是为了一个下贱的通房丫鬟死了,他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那样她就是个可怜的人,她就不会是笑话了。
是了,她只要这样的自由。
她只有丧夫!
徐婉爬起来,她像是想明白了,抬手将乱了的发拨正,优雅高贵的整理了一下衣领袖子。
她又冷笑着走到门口,却在打开门的时候,用帕子捂住脸,眼泪说掉就掉的痛哭着跑出去。
徐婉回了娘家告状,娘家人为她撑腰,事情闹到了圣上面前。
圣上得知情况,气得大怒一场,太子从中说情,叶云初才只被杖责二十。
叶云初雪白里衣的后背上被打得血迹斑斑,他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更不曾认错。
被责罚完,强撑着身体,指挥着东院原本的奴仆。
将徐婉的东西和她留下的奴仆,全部赶去了侯府偏院芳园去了。
从此东院和竹园,不许徐婉踏足一步。
盯着奴仆办好这件事情,叶云初又吐血又高烧,彻底一病不起。
闹这么一场,侯夫人自觉对不起徐婉,可心中更在乎的还是儿子,徐婉做的这样绝。
难免侯夫人心中也落了气。
徐婉在娘家住着,侯夫人也没有让人去接,叶云初命都快保不住了,她哪还有心管徐婉生不生气。
两家算是彻底撕破脸,闹的有些难看了。
圣上责罚是责罚,但叶云初到底是有济世之才,哪能真舍得弃了他。
还是派了最好的太医过去,严重的时候把整个太医院都派了过去。
徐阁老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闹的再难看,这也是选中的女婿,到底还是想要这么个厉害的女婿。
太医聚在一起商议治疗之法。
最后都齐齐摇头,觉得叶云初高热不退,已经药石无医了。
他能活到如今,都像是一场奇迹。
最后是太子拿着酒精过来。
梨软软留下的使用说明里,有说如何利用酒精去高热。
太医们按方子一用,又拿酒精消毒,发现叶云初的高热竟然一夜退下去。
纷纷惊叹不已,甚至向太子打探这妙物何来,可还有。
得知太子可以提供许多后,纷纷夸赞,这可是能救不少人性命的好东西啊。
萧景在叶云初床前坐了坐,守着他。
叶云初昏睡多日,才睁开眼睛,看向萧景,他缓了许久,才喊:“太子殿下。”
萧景把酒精救了他命的事说了。
叶云初突然痛哭出声,竟然哭得宛若一个孩童。
萧景见他这样,都于心不忍了,但到底什么都没有说,只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声的安慰。
叶云初哭的直喘,上气不接下气。
他害死了她,她却救了他。
这是什么呢,命运的玩笑吗?
从那以后,叶云初再没有提过梨软软,他身体一日一日好起来,人也如身边从未有过梨软软这号人一样生活。
除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还是难免想起她,梦到她。
他以前从来不信神佛,后也常去烧香。
如果真的有来世的话,小软软来世,就不要那么苦了。
他希望为她多做一点功德,才会让她过得顺遂自由一些。
再也不要遇见他这样没心的人了。
要遇见个更好的。
但他的看向金色大佛的眼神又常悲悯。
因为他想。
如果她遇见了更好的人,那他呢?
他怎么办呢?
他好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