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虞国边军这边。
由于骑兵的动静太大,他们也注意到了幽州城城内的异常。
“什么情况?”
“难道幽州城的内城被攻破了?”
“立即上报!”
虞国边将在得知此事后,脸色一变,起身道:“传令,全力攻城,不惜一切代价,拿下城池!”
秦凡等人能破城,他很是意外,也很高兴。
毕竟内城一破,幽州军就必须分兵去与城内的敌军厮杀。
如此一来,他们的攻城阻力便会小很大。
但话说回来,幽州城的战略位置实在太重要了,他可不能让,必须要拿在虞国手中才行!
“将军有令,全力攻城!”
“先登者,赏千金,良田千倾,秀女三十,职升三级,封世袭千户侯!”
“杀!杀!杀!”
虞国家大业大,其先登赏赐无比奢华。
边军们在听到这番话后,如同打了鸡血一样,红着双眼开始攻城。
“嗖嗖嗖……”
床弩的射击声不断,一架又一架的攻城器械被摧毁。
城墙上的幽州兵们,对军备的使用也不再吝啬。
其三架主城弩的矛矢如同废水一样倾泻而下,城墙之上的狼牙拍不断下坠,在绞车的牵引下,无情碾杀着虞国边军。
如若是以往,虞国边军可能就撤军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
如今幽州城已然被破,此战可是关乎于幽州的归属及争夺!
虞国边将底牌尽出,几乎把所有的攻城器械都拿了出来,其箭矢和攻城床弩更是像不要钱一样猛射。
“嗖嗖嗖……”
幽州军在射杀虞国边军,摧毁其攻城器械的同时,虞国的床弩矛矢也击中了城墙上的床弩,瞬间将其摧毁。
双方交战多年,积怨极深。
如今更是在拼命攻防,皆想将对方逼入绝境,不留任何后路。
“我大黎的勇士们,城主正带人与城内敌军厮杀!在城主灭敌归来之前,我等定要守住城池,不可放一人入城!”
守城将领高举弯刀,鼓舞士气。
幽州兵们面色狰狞,手中军弩不断朝城下射出寒矢,火油桶不断丢下城墙,随之被点燃。
“格木尔带人弃城,逃走了!”
这时,十多名传令兵策马而来,大声高喊。
语落。
城墙之上的守军们脸色齐变,原本高昂,准备与虞国边军殊死一搏的士气,瞬间跌落谷底。
大战之下,主将弃城而逃,此事一旦败露,对兵卒士气的影响不亚于平地惊雷。
“这……”
“不可能吧?”
“城主怎会弃城而逃呢?他不是带人去迎敌了吗?”
得知此事的幽州兵们,皆呆若木鸡,不少人手中的弯刀都脱手坠地。
“身为城主弃城而逃,那些随他们一同离开的应该都是其亲信吧?那留在此地继续死战的我们,究竟算什么?”
“哈哈哈,咱们都是随时可弃的棋子!”
不少幽州兵感觉心头被狠狠刺了一刀,其信仰在一瞬间崩塌。
此时的他们,就如同宋亡之前,被宋国君主舍弃的宋国边军一样的心情。
愤恨、无奈却又不甘。
这十多名传令兵都是秦凡安排的,他们是由络腮胡等人假扮的。
就在幽州兵们士气大落时,秃头等人冲出,齐声用黎语喊道:“格木尔乃杀害城主之元凶,此时畏罪而逃!我主不愿同室操戈。
尔等皆为格木尔所蒙骗,亦为受害者!我主仁义,若尔等迷途知返,我主定不与其计较之前过失,除不杀之外,亦可保留原职!”
语落。
无论是城墙上的幽州兵们也好,城中正负隅顽抗的幽州兵们也罢,皆是一愣。
很快,有人丢掉手中兵器,大声道:“我愿归降。”
“我等皆愿归降。”
城中幽州兵陆续表态。
“捡起你们的兵器,护城!将虞国边军击退!”
秃头说完,便和已换下传令兵装扮的络腮胡一同带人朝城墙跑去。
突然的变故。
令虞国边军已经开始顺着攻城云梯爬城了。
这时,一名虞国边军跳上了城墙,他一刀将一名还未来得及捡起弯刀的幽州兵砍杀。
随即眼神中流露出对权力和金钱的渴望。
这可是先登之功啊!
只要接下来自己保证能活着,待城破之后,除了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他更有数不尽的美女相伴!
然而……
先登之功虽诱人,但自古以来,又有几人能领到呢?
“唰……”
一道弩箭的破空声传来,一支弩箭正中虞国边军眉心,将其头颅刺穿。
其弩箭力道之大,使得还未站稳的边军从城墙上摔了下去。
他在死之前,依旧保持着微笑的表情。眼神中的兴奋和激动,依旧清晰可见。
秦凡放下复合弩,大步走到城墙边处,手中龙纹剑挥动,将一名刚冒头的虞国边军斩杀,沉声下令道:“干掉他们,守住城池,尔等非但无罪,且有功!”
“杀!”
战局扭转的太快,幽州兵们在得知自己可活命后,皆全力奋战。
这种从希望到绝望,再从绝望到希望的感觉太过于微妙。
其城墙之上溃散的阵型,也随着秦凡以及黑龙寨老兵们登墙后,再次重组。
“唰唰唰……”
箭矢声不断,一名又一名的虞国边军坠地。
其搭在城墙上的攻城云梯也被相继摧毁,这场攻防战再次回到了原点。
“啊……”
虞国边军死伤一片。
“该死,他们怎么联手了!”
城墙下,有虞国将领的脸色无比难看。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即派出传令兵去上报帅帐。
“这……”
副将在得知此事后,整个人都懵了。
这战局的局势,扭转的也太快了吧?原本还在厮杀的双方,瞬间就成了一伙人?
副将看向边将,轻声道:“将军,这也太离谱了吧?”
“不。”
边将摇头,沉声道:“现在看来,这场战争自始至终,皆在对方的掌控中。
他出师的‘名’是为达日阿赤复仇,在此‘名’之下,格木尔若不弃城而逃,亲自坐镇的话还能压得住。
可格木尔一旦弃城,其军心定会大溃。
届时,对格木尔彻底失去信任的幽州兵们来说,这个‘名’便会成为他们最大的突破点!
接下来,此人只需以最快的时间,对幽州兵施以安抚,降者不杀,便可令所有的幽州兵放下兵器,从而归降!”
说到这里,边将面色凝重,“眼下,我倒是好奇,此人究竟是何人?他绝非无名之辈!”
副将道:“将军,那这城,还继续攻吗?”
“时机已失,若再强攻的话,得不偿失。”
边将轻叹,他虽不甘,却不得不撤兵。
但紧接着,他握拳道:“不过此人,本将倒是要亲自会一会。”
原本,他以为自己是渔翁,格木尔和秦凡是鹬蚌。
但没想到……
到头来,自己和格木尔成了鹬蚌,秦凡反而成为了得利最大的渔翁。
城墙之上。
秦凡俯视着下方虞国边军,表情无比平静。
尽管下方虞国边军依旧在奋力攻城,但明眼人都知道,这场战争已经结束了。
若想改变此战结局,除非虞国边军能再调来二十万大军。
可如今虞国境内战乱纷飞,哪还顾得了边陲之地呢?
“砰砰……”
“呜……”
城墙下,传来鸣金收兵之声。
随着鸣金之音响彻周围,虞国边军皆神色沮丧的开始撤军。
半炷香后。
一名身披甲胄,年龄约四十余岁的男人策马而来。
他于一里地外勒马,其身前站满了盾兵,盾牌护在其身前。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虞国边将。
他挥了挥手。
盾兵们立即齐声高喊:“可否相谈?”
声音之大,传至城墙之上。
秦凡挥手。
麾下老兵们立即大声回应:“可。”
边将闻言,策马上前,只身来到了城墙下。
两军休战,相谈期间是不能下杀手,放冷箭的,这个规矩无论是乾虞,还是北黎,皆在遵守着。
毕竟这个世界中,还未如同现代一般礼崩乐坏。
有些规矩,还是得讲的。
“吱吱……”
千斤闸推动,城门缓缓开启,露出一道足以容纳战马通行的缝隙。
秦凡策马离城,在边将不足一米处勒马。
后者对着秦凡一番打量,轻声道:“看你相貌,是汉人?”
“是。”
秦凡点头。
“好。”
边将眼神中的沉重稍缓,笑道:“如此,这场仗便不算白打,我虞国兵卒也算死得其所。鹬也好,蚌也罢,本将军当了也无妨。”
燕云十六州,是所有汉人心中的痛。
或许在乾、虞统治者眼中他们的第一想法是拿下这战略重地。
可在边将眼中,只要是汉人收复此地,那无论结果如何,他都可以接受。
当然,其心中的不甘还是有的。
毕竟收复燕云十六州之地,定可载入史书。
无论是文人也好,武将也罢,谁不想在史书中留下浓重的一笔呢?
秦凡拱手道:“将军大义。”
“希望你能守得住吧。”
边将下马,走到幽州城前,伸手抚摸着冰冷的城墙,“多年来,每一次来到此地,我皆可听到它的哭泣。如今,哭泣声终于消失了。”
说到这里,边将转身看向秦凡,“不要让它,再落到异族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