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轩上了马车,只见张嫣坐在里间床上,目光空洞,正在发呆,春秀和小雪陪在她身侧。刘轩走过去,坐在张嫣身旁,轻声问道:“嫣儿,刚才没吓到你吧?”
张嫣看向刘轩,缓缓问道:“刚才是不是我爹……”刘轩摇摇头打断,说道:“别瞎猜,山匪出没,乃是常事。没有证据表明,这事和岳父有关系。”
张嫣即便是再单纯,也知道普通山匪,绝不敢拦截亲王车队,刘轩如此说,显然是怕她难堪。她突然抓住刘轩手臂,急切地问道:“夫君,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和我爹到底有什么仇恨?”
刘轩沉吟了一下,说道:“嫣儿,我和你们张家的恩怨,由来已久,一时也跟你说不清楚。”
小雪在旁撇了撇嘴,插话道:“侧王妃,其实你家和王爷的恩怨,没什么说不清的。就是你两个族中爷爷曾引鲜卑人至张北县,导致一万多百姓惨遭屠杀。另外,你一个叔叔在晋北掳掠了几百个年轻女子,供你二哥奸淫作乐。我家王爷没给你父亲面子,斩了那几个浑蛋,就此结下了梁子。”
小雪的话如同晴天霹雳,张嫣只感觉脑袋“轰”了一声,她呆呆地看着小雪,眼中满是震惊,嘴唇微张,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刘轩连使眼色,小雪却故作不见,继续毫不留情地说道:“侧王妃,这事情在晋北人人皆知,绝非我信口开河。侧王妃若是不信,大可去向百姓们打听,看看他们是如何评价你们张家的。”
张嫣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断从眼眶中涌出,滑过她白皙的脸庞,滴落在衣襟上。她的声音哽咽,充满了无助与绝望:“夫君,我们回去吧,我不想去太原了。我害怕。”
刘轩示意春秀和小雪回避,然后轻轻拍了拍张嫣的手背,说道:“嫣儿,如果不去太原,便削了你爹的面子,恐怕他以后会更加恨我。我的个人安危是次要的,我更担心的是因此会牵连到晋北的百姓。”
张嫣双手掩面,放声痛哭。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这样大声哭泣的原因,是难过,是委屈,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反正就是想哭……
经过一夜的星夜兼程,正月初二清晨,透过淡淡晨雾,刘轩等人清晰地看到了太原城的轮廓。队伍停下,王贺超命人拿出礼仪器物,士兵们迅速披红带彩,一时间,彩带飘扬,锣鼓声起,士兵们精神抖擞、喜气洋洋地进入城中。
张府内,早已红灯高挂,彩绸飘扬,一片喜庆景象。府中的下人们忙碌地穿梭其间,为即将到来的三小姐归宁喜宴做着最后的准备。
此时的张府书房,却弥漫着与喜庆不沾边的紧张气息。
太师椅上,家主张正中威严端坐,师爷张平则垂立在他身前,低声禀告:“老爷,晋王带了四百一十五名骑兵,皆未穿盔甲,且未携带长武器,士兵们仅仅配了腰刀,身后另背三尺长木柄铁棍。”
张正中“嗯”了一声,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发出有节奏的“笃笃”声。心中暗想:“那四个女杀手行刺失败,刘轩定然知道是我所为。为何他却装糊涂,只带了几百素兵来太原?莫不是在向我示好,暗示他放下恩怨,不再与张家为敌?”
这个念头一经在脑海中浮现,张正中不禁皱了皱眉头。他知刘轩绝非等闲之辈,其城府之深、手段之高明,绝非自己那大女婿所及。如果刘轩真的打算与张家和解,那这无疑是一件好事。但另一方面,张正中也不得不怀疑刘轩的真实意图。政治场上向来波谲云诡,人心难测。刘轩此举,也有可能是在暗中筹划着什么更大的计划。
思索良久,张正中抬眼看向张平,道:“师爷,你认为晋王为何只带这点兵马前来?”张平微微欠身,恭敬地回答道:“回老爷,属下认为,这或许与朝中局势有关。大小姐诞下男婴后,太子的地位已经愈发稳固,继承大统已成定局。晋王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有意与太子交好,以图日后仍能保住自己的逍遥王爷之位。在这样的背景下,他自然也就不愿再招惹我们张家,以免节外生枝。”
顿了顿,张平继续说道:“老爷将三小姐嫁于晋王,已经在外人面前表现出和解之态,晋王也就顺势而为,借着三小姐归宁的机会,表明无意与张家为敌。”
张正中点点头,道:“这倒是有可能。可还有一事,你想过没有?晋王来时带了五百人,为何到了太原,只剩下四百一十五人,另外八十五人去了哪里?”
张平摇摇头,说道:“属下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却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张正中目视前方,缓缓道:“那你认为,那些人需不需要按计划行事?”
张平思索片刻,道:“老爷,依属下之见,我们暂且不要行动。晋王若是死在太原,即便是我们撇清关系,也难免会引起朝廷的猜忌。老爷即将接收晋北与漠北之地,既然晋王不再与我张家为敌,我们就先稳住他。等掌控了那里局势,再视情况而定。再者,晋王如今也是老爷女婿,他若能够乖乖听话,与我们张家保持和睦关系,未尝不能成为我们制衡太子的一枚棋子。”
张正中微微颔首,缓缓靠在椅子背上,闭上眼睛,心中权衡着各种利弊得失。片刻之后,他睁开眼睛,沉声说道:“就按你说的办,让那些人先不要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