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是一名汉家女子,只见她肌肤胜雪,青丝如墨,眉若春山弯月,眼同秋水映星。虽然穿了一件脏兮兮的胡袍,却掩盖不住玲珑婀娜的身姿,恍若九天仙子落入凡尘。
族长看到刘轩,娇躯也是猛然一震,美眸凝视良久,方才轻启朱唇,颤抖着吐出两个字来:“傻子。”原来这杰桑部族长,正是刘轩苦苦寻找的花万紫。
“你这个傻妞。”刘轩喜极之下和花万紫一样,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唯道出两人初识时的调侃之言。神情恍惚之间,他只觉只觉温香软玉满怀,花万紫已投入自己怀中。
两行清泪自花万紫眼中滑落,她哽咽着说道:“夫君,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刘轩苦笑道:“只差一点,不过是被你给吓的。”说着从怀中取出珠花,轻轻插到她发髻之上:“以后若是再弄丢了,我就……再给定制一个。”
十五等人见国主终于找到皇贵妃,欣喜若狂,竟忘了伪装,纷纷跪地,齐声道:“微臣参见贵妃娘娘!”
“阿弥陀佛。”朽木总是要比别人多说一句。
“皇贵妃?”红衣等舞姬先是一怔,继而震惊失色,呆立当场。这陆公子究竟是何人?
“都起来吧。”花万紫轻轻推开刘轩,她见十五等人头上锃亮,侧头向刘轩问道:“他们几个,怎么……”话未说完,却才发现刘轩竟然也当了“和尚”。
刘轩笑道:“此事一会再和你说。”
花万紫挽住刘轩手臂,目光中满是殷切:“夫君,我有好多话要和你说。”
刘轩闻言道:“现在就说。”
花万紫嫣然颔首,对部落众人朗声道:“即刻杀牛宰羊,庆贺本族长寻回夫君!”
“族长?”刘轩忍俊不禁,轻握花万紫的素手,二人并肩步入毡帐。
帐内的粗木案几上,放着一大张草纸,密密麻麻写满字迹。刘轩凝目望去,但见满纸皆是:“傻子你在何处?”“傻子你可还活着?”……
花万紫娇羞一笑,屏退左右四名侍从。待刘轩坐定,面对着面跨坐在他腿上,双臂环住他脖颈,将别后之事娓娓道来。
原那日闻得刘轩在沙暴中失踪,花万紫心急如焚。苦候两日仍无音讯,便悄悄离了车师,独自踏上寻夫之路。
她随商队辗转至高昌境内,连日打听刘轩下落。有一胡人见她貌美且孤身一身,心生歹念,谎称在羁桑部见过“一俊朗的唐人男子”。花万紫救夫心切,不辨真伪随其前往。至部落那贼人露出本性,欲行不轨。花万紫当即拔刀斩了那恶徒。
后向羁桑妇人打听时,一名妇人偷了她的珠花,唯恐事发,便信口胡诌说刘轩去了碎叶。
花万紫从羁桑出来,又拦住一马帮询问,偏巧这些人是黑虎帮余孽。几个匪徒见色起意,竟想轻薄于她。花万紫怒极,刀光起处连斩八人。最后一人临死前怀恨,故意指往遥远的碎叶方向。
接连两拨人说得一致,花万紫便信以为真。恰逢一支商队欲往碎叶,她便随行而来。初时只道那老板心善,不曾想其竟在一天晚间钻入花万紫寝帐。幸好花万紫一直和衣而眠,当即拔刀将他砍死。
杀了老板后,花万紫又诛其数名心腹。余众本就怨恨老板克扣银钱,也无人阻拦。他们想把货物分了返回高昌,花万紫不允,再斩数人立威,逼着剩余二十余人继续西行。这些伙计分属不同车队,人心涣散,只得听命。
说到此处,她将脸颊轻贴刘轩鬓角,叹道:“我自幼习武,却从未伤人性命。为寻夫君,竟开了杀戒。往后你若带兵出征,我便随你上阵杀敌。”
刘轩失声笑道:“你乃堂堂皇贵妃,岂能亲赴沙场提刀杀人?”
花万紫俏皮一笑:“嘻嘻,如今我不只是皇贵妃,还是这五百余人的杰桑部族长呢。”
刘轩说道:“我正要问你,怎当上这部落的族长了?”
花万紫捋了一下鬓边散落下来的碎发,说道:“我们行至此处,杰桑族长欲劫货物,被我与胖子等二十余人打败。部落余众惊惧,便推我为族长以求保全妇人孩子。因西域都护府正与吐蕃交战,我们无法西行,就暂时在此住下,命部落里的人按你容貌四处打听。”
刘轩诧异:“偌大部落,凭二十余人就能掌控?”
花万紫道:“杰桑部的男子皆被吐蕃征去打仗,只剩老弱妇孺,自然不敢反抗。后来西域都护府派人来问责杰桑部助吐蕃之事,见我们是唐人,便让我们代为管辖。这杰桑部本就归都护府统辖,如此一来,部落众人更不敢造次了。”
“西域都护府……”刘轩沉吟片刻,又问:“那二十余名伙计,怎甘心听你号令?”
花万紫嫣然一笑:“还不是跟你学的?”见刘轩面露疑惑,解释道:“你每灭一国,便将公主王妃赏赐功臣。我们击败杰桑部后,我便给那些伙计分媳妇,每人十个,都是部落里最美貌的女子。”
刘轩闻言,顿时哑然。
静默半晌,刘轩问道:“西域都护府的人,常来此处么?”
花万紫摇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只听部落里的人说,此地本归都护府管辖。吐蕃连灭两个小国后,不断蚕食此域,逼迫各部向其纳贡。都护府距此路途遥远,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料吐蕃得寸进尺,竟然攻打都护府于阗镇,以至于双方兵戎相见。”
说到这里,她忽觉腿间微痒,原是刘轩的手不知何时已探入袍中轻抚。花万紫纤手轻按:“不要胡闹,我怀孕呢。”
刘轩笑了笑,却仍贪恋那温润触感,舍不得将手抽出来。
花万紫将朱唇凑近刘轩耳畔,吐气如兰:“今夜让十五替我杀一人。”
刘轩微微皱眉,问道:“何人?”
花万紫低声道:“有个叫黑子的,武艺高强又极奸猾,四个伙计唯他马首是瞻。他曾为讨好我出过不少力。前夜我擦拭身子时险些遭人偷窥,那人虽然蒙了脸,但我看出就是他。”
顿了顿,花万紫接着说道:“我们互相忌惮,表面维持平和。可我知他想等我腹中孩儿再大些,行不轨之事。我也怕孩子月份大后斗不过他,本来打算今晚冒险,自己动手除掉他。”
刘轩听罢,默默点了点头,眼中寒光乍现。他早已觉察到,刚才他们在寨门前,所有人都露出了欣喜之色,唯独一个又黑又瘦的汉子,看他们的眼神显得有些阴冷。想来,他就是那个黑子。
正在这时,忽闻帐外有人禀报:“族长,属下有急事相告。”
花万紫整了整衣袍,坐到了刘轩一旁,威严说道:“进。”
那胖子掀帘疾步入内,急声道:“族长,黑子带着四名弟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