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兴初快步上前,向罗飞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属下见过罗帅。”
罗飞抬手回礼,目光却落向那位陌生将领,问道:“这位将军是?”
韩兴初连忙侧身引见:“这位是南汉国鲁州荣城守备,刘永江将军。”又转向刘永江介绍道:“刘将军,这位便是此次我北汉征倭大军的总指挥,罗元帅。”
罗飞心头掠过一丝不解,不知韩兴初为何会与南汉的一名守备同行。但他面上不显,仍持礼数,与刘永江相互致意。两人分属不同国度,并无统属,便依平级之仪,各自拱手相见。
韩兴初察觉罗飞面露疑色,当即上前一步,抱拳禀报:“禀罗帅,末将所部此前奉孙师长之命,追击一股约三千人的倭国水师残部。该股溃军一路南逃,窜入南汉鲁州海域,并在荣城一带弃船上岸,意图流窜。幸得驻守荣城的刘将军深明大义,允我军越境追击,并与我军协同合围,终将此股顽寇全数歼灭。”
罗飞闻言,连忙郑重拱手:“原来如此,刘将军高义,此番相助,罗某与北汉将士感激不尽!”
刘永江却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罗帅言重了,该说感谢的,是在下,是南汉的百姓。”
他话语一顿,眼眶骤然泛红:“说来惭愧,我南汉水师本就薄弱,去年为援宋国,主力更是在海上被不列颠人重创。倭寇便是趁此虚而入,屡屡犯我海疆,肆虐沿海州府……”
说到这里,刘永江的情绪逐渐激动,声音也开始颤抖:“那些倭寇……简直禽兽不如!他们虐杀俘虏,残害平民,连老弱妇孺也不肯放过。有的孕妇被他们……被他们活活剖开肚子,取出……更有倭兵以杀人为戏,沿途竟比赛斩杀百姓,刀刃砍得卷了刃……”
罗飞听至此处,只觉一股血气直冲顶门,拳头骤然攥紧。
刘永江声音嘶哑,继续说道:“去年腊月,倭寇大举登陆,连屠我沿海数十村落,惨死百姓……不下数万。待我军驰援而至,那群禽兽早已扬帆远遁,只留下一片焦土残骸。”
他猛然抬头,双目赤红如血,几乎迸出火来:“此等国仇家恨不报,我等还有何面目自称华夏儿郎!得知贵国正举兵伐倭,刘某便带领麾下弟兄,冒昧搭乘贵国战船前来。只求罗帅收容,允我等随军出征,手刃仇寇,以雪国耻!”
话音未落,刘永江已“咚”地一声单膝跪地,抱拳过顶,再不言语。
罗飞连忙上前,双手将刘永江扶起,沉声道:“将军请起。共击倭寇,义不容辞。只是你们未经上命,私自随我军前来,贵国明帝若追究起来,只怕……”
刘永江目光决绝,斩钉截铁道:“罗帅!我等八百弟兄登船之时,便已立下死志,无人想着生还。倭寇与我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此来,唯愿多杀倭贼,以慰我南汉惨死百姓冤魂。”
“非止南汉!”韩兴初咬牙说道:“这次我部奉命追击倭寇,从宋国渔民口中得知——去年倭人趁宋国与西夷交战之际,竟突入长江口,登陆肆虐。一路烧杀抢掠,光是南金陵一地,便有二十多万百姓惨遭屠戮,所奸淫妇人更是不计其数……连那些凶残的西夷,都称倭军是一支兽类军团……”
“他娘的。”罗飞只觉一股热血直贯胸膛,声若洪钟:“倭寇所犯之罪,是与我们整个华夏不共戴天!”他猛一转首,目光灼灼射向刘永江:“将军与诸位兄弟这份赤诚,罗飞岂能相负?请暂且歇息,整备军械。明日拂晓,便随我中军一同出击五川,杀尽那里的倭贼,一个不留!”
这一刻,罗飞胸中已被熊熊怒火彻底填满。方才心头闪过的那一丝对倭国平民的怜悯,在这国仇家恨的烈焰面前,早已荡然无存,灰飞烟灭。
秦修在一旁肃然接口:“国主早有明训:海马非马,倭人非人。对待此等禽兽之邦,万不可存半分妇人之仁。我等跨海东征,所为的,便是清除这些人间孽畜。”
说着,他自怀中取出一封密信,高高举起:“这是国主西行前留下的亲笔手谕。其中载有《对待特殊国家之特殊军规》。”他语气一转,带着一种沉痛而又激昂的力量,一字一句道:“国主还特作战歌一首,名为《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勉励我们多杀鬼子!”
“杀鬼子!杀鬼子!”
他话音未落,周围将士早已热血沸腾,纷纷擎出雪亮腰刀,举刃向天。怒吼声如山呼海啸,震得残垣断壁簌簌作响,一股肃杀之气直冲云霄……
五川城头,城主佐藤真二扶着城垛远眺,望着如潮水般涌来的本国难民,以及远处如影随形的北汉骑兵,一股寒意从脊背悄然爬升。北汉与倭国交恶两载,向来以军纪严明着称,从不滥杀平民,如今怎会突然化作了杀人魔鬼?
数日前,当第一批从京都逃来的本国百姓,满面红光地炫耀他们如何凌辱北汉军护,谈论北汉花姑娘如何身高貌美时,佐藤为鼓舞守军士气,还曾大加赏赐、公开宣扬。岂料转眼之间,便招来这等血腥报复。
眼看难民已奔至城下,哭喊哀求之声不绝于耳,佐藤真二却早已打定主意——绝不开城。中原人讲究“仁政”,见不得妇孺惨死,这招或许能扰其军心。可这套仁义道德,在弱肉强食的倭国土地上全然无用。城下这些累赘的死活,他岂会放在心上?
此刻他心中唯剩一个念头:守住五川城。然而连京都都已陷落,这座孤城又能坚持到几时?望着天际卷起的尘烟,佐藤攥紧刀柄,一股怨愤涌上心头——若非国王利令智昏,去招惹北汉这头猛虎,倭国何至于此?
很快,北汉骑兵便杀至城下。
蒋憾山望着城头倭国的膏药旗,眼底结起寒霜,心中怒火冲天。残害军护的那些恶魔就在这座城中,他心中立下重誓:这些人,一个都休想逃走。
曾经的他,对倭民存着一丝不切实际的仁慈。可正是这仁慈,换来的却是同袍姐妹们冰冷的尸身。从那一刻起,那个还会心软的蒋憾山已经死了;如今立于此地的,只剩一个心如铁石的复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