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封秘辛暗夜启,不速之客叩门扉。
古卷迷踪何处寻,异域险途觅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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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阮白釉低呼一声,她意识到,来者不善!那“咔哒”的轻响之后,是令人窒息的死寂,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片刻的宁静。紧接着,那扇承载着岁月痕迹的厚重橡木门,发出“吱呀——”一声悠长而沉闷的呻吟,缓慢地、一寸寸地向内敞开。
门口的光线本就昏暗,此刻更是被一道悄无声息潜入的颀长身影割裂。那人如同一抹融入夜色的淡墨,动作间带着一种猫科动物般的优雅与警觉,踏入秘档室的步伐轻盈得几乎听不见任何声响,只有空气中微尘的骚动,昭示着一个不速之客的闯入。
阮白釉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将桌上摊开的羊皮卷轴拢入怀中,指尖却因紧张而微微颤抖。那些晦涩的符号,那些与凤凰火纹隐秘相连的图案,此刻在她眼中仿佛燃烧着不祥的火焰。
沈青临的反应更快。他几乎在门开的瞬间便已侧过身,将阮白釉挡在身后,右手悄然握紧了腰间的解剖刀柄,冰冷的金属触感带来一丝微弱的镇定。他深邃的眼眸如鹰隼般锐利,死死盯住门口那个逐渐清晰的轮廓。微弱的灯光下,只能勉强辨认出那是个男人,身形挺拔,穿着深色的衣物,面容隐在帽檐与衣领投下的阴影之中,只露出一截线条冷硬的下颌。
“看来,阮家的好奇心,一如既往地浓烈。”一个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嗓音响起,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仿佛淬了冰的铁器,在这积满灰尘的秘档室中显得格外突兀。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
“你是什么人?”沈青临冷声问道,声音平稳,试图从对方的语气中捕捉任何有用的信息。他的身体微微弓起,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每一寸肌肉都紧绷着,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的攻击。
那人没有立刻回答,目光似乎在室内逡巡了一圈,最后落在了书桌上那几卷摊开的羊皮卷轴上。尽管看不清他的眼神,阮白釉却能感觉到一股如有实质的审视,让她脊背发凉。
“我是谁不重要。”男人终于再次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重要的是,你们不该碰这些东西。它们承载的,是你们无法想象的重负。”
“阮家的事,与你何干?”阮白釉从沈青临身后探出头,声音因愤怒而略显尖锐。沁芳姑婆的悲惨遭遇,家族世代背负的诅咒,此刻都化为一股不屈的意志,让她暂时压下了心中的恐惧。
男人似乎轻笑了一声,那笑声短促而冰冷。“阮家?阮沁芳的执念,延续到了你们这一代么?真是可悲的宿命。”他缓缓抬起一只手,那手上戴着一双深色的薄手套,更添了几分神秘与危险的气息。“这些残篇,留着只会引来更多的灾祸。交出来,或许还能保住性命。”
“休想!”阮白釉断然拒绝。这些羊皮卷轴是她们目前唯一的线索,是解开诅咒的唯一希望,她绝不可能轻易放弃。
“看来,道理是讲不通了。”男人的声音冷了下去。他不再多言,身形微动,竟如鬼魅般向书桌飘来!速度之快,远超常人想象。
沈青临瞳孔骤缩,低喝一声:“白釉,退后!”他手中的解剖刀在灯光下划过一道森冷的寒芒,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他并非练家子,但常年握刀的双手稳定而有力,加上法医的精准判断,这一击直指对方可能暴露的破绽。
然而,那男人的身手显然更为诡异莫测。他仿佛预判了沈青临的动作,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微微一侧,便轻易避开了锋利的刀尖。他的目标始终明确——桌上的羊皮卷轴。
电光火石之间,男人的手已经探向了其中一卷丝绸包裹的卷轴。阮白釉惊呼一声,想要阻止,却已然不及。
“嗤啦——”一声轻响,包裹卷轴的丝绸被撕裂。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阮白釉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却凭着一股本能做出了反应。她没有去抢夺已经被对方触碰到的卷轴,而是猛地将桌上那盏沉重的黄铜台灯扫向男人的手腕!
“砰!”台灯砸在男人的手臂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男人闷哼一声,动作明显一滞。
趁此机会,沈青临手腕翻转,解剖刀改变方向,横削而去。男人不得不放弃即将到手的卷轴,向后急退一步,避开这凌厉的一击。
“有点意思。”男人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波澜,似乎对阮白釉的果决和沈青临的难缠感到意外。他甩了甩被台灯砸中的手臂,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阴影中的眼神似乎更加幽深。
秘档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三人粗重的呼吸声在尘埃中起伏。阮白釉的心脏狂跳不止,手心全是冷汗。刚才那一瞬间的交锋,让她深刻体会到了对方的可怕。
“这些东西,你们保不住。”男人再次开口,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冰冷,“司命阁的力量,远比你们想象的更庞大,更无孔不入。你们以为躲在这里就安全了?”
“司命阁!”阮白釉和沈青临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此人果然与司命阁有关!
“阮沁芳当年何等惊才绝艳,不也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男人的话语如同毒蛇的信子,冰冷而恶毒,“她以为找到了破解之法,却不知那只是更深沉的诱饵。”
“你到底是谁?你知道些什么?”阮白釉追问道,她隐隐觉得,此人或许知道一些连手札上都未曾记载的秘密。
男人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将目光投向散落在桌上的羊皮卷轴,特别是那几张已经展开,露出奇异符号的。“血月,双生,窑变……哼,她只窥得冰山一角。”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他们宣告,“真正的‘窑变’,并非仅仅指瓷器。它需要更特殊的‘土壤’,更猛烈的‘火焰’,以及……远渡重洋的‘风’。”
“远渡重洋的风?”阮白釉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
男人没有解释,只是身形再次一晃。这一次,他的目标不再是所有卷轴,而是精准地抓向了其中一张绘制着复杂星图和某种植物图案的羊皮卷。他的动作快如闪电,沈青临虽然全力阻挡,却依旧被他用一种巧妙的卸力手法挡开了手臂。
“这张,我带走了。”男人得手后,迅速后退至门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剩下的,对你们而言,或许是催命符,或许……是一线生机。但记住,有些门一旦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了。”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阮白釉,那目光复杂难明,仿佛带着警告,又似乎夹杂着一丝异样的情绪。“雾港市,已经不再安全。如果你们还想活命,就带着剩下的东西,去寻找‘风’的源头吧。否则,司命阁的‘清道夫’很快就会找上门来,他们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便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门外的黑暗之中。秘档室的门,依旧敞开着,仿佛一只择人而噬的巨兽之口。
一切发生得太快,从男人出现到离开,不过短短几分钟,却惊心动魄,信息量巨大。
阮白釉腿一软,几乎站立不住,被沈青临及时扶住。“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沈青临关切地问道,目光迅速检查着她。
阮白釉摇了摇头,脸色苍白如纸,大口喘着气:“我没事……他……他抢走了一卷!”她扑到书桌前,看着桌上散乱的羊皮卷,其中一卷明显缺失,只留下几片被撕裂的丝绸残片。
沈青临的眉头紧锁,走到门口向外探查,走廊里空空如也,只有远处传来几声模糊的市井喧嚣,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他关上并反锁了秘档室的门,尽管知道这对于刚才那样的闯入者而言,形同虚设。
“他提到了司命阁的‘清道夫’,看来我们的行踪很可能已经暴露了。”沈青临的声音低沉而凝重,“雾港市确实不安全了。”
阮白釉看着桌上剩下的几卷羊皮卷轴,心中百感交集。恐惧、愤怒、不甘,以及一丝被那神秘人言语挑起的迷茫。他说剩下的卷轴可能是一线生机,又说要去寻找“风的源头”。这“风的源头”又是指什么?
她拿起被男人撕裂丝绸后遗落的一小块羊皮残片,那上面恰好有一个不完整的符号,像是一艘扬帆的古船,船帆上刻着一个奇异的鸟形图腾,与之前在女尸肋骨上看到的凤凰火纹,以及卷轴上的某些符号,似乎有着某种遥远的呼应。
“他说‘远渡重洋的风’……”阮白釉喃喃自语,目光转向沈青临,“他抢走的那一卷,上面绘制的是星图和植物。会不会……那些指向了某个特定的海外之地?”
沈青临拿起另一份残存的卷轴,上面有一些用古老文字标注的注释,旁边则是一些描绘山川地貌的简略图案,其中一处,用红色的颜料重点标记了一个类似港口的图形,旁边还有一个模糊的单词,看起来不像是中文,也不像是常见的西方语言。
“沁芳姑婆的手札里提到‘变’是破局之关键,而那个男人说‘窑变’需要‘远渡重洋的风’……”沈青临沉吟道,“看来,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去寻找他所说的那个地方。这些残存的卷轴,或许就是我们唯一的地图。”
阮白釉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激荡的心绪。神秘人的出现,虽然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和损失,但也并非全然是坏事。至少,他证实了司命阁的威胁,也指明了一个可能的方向。那个男人,他的身份成谜,目的也未明朗,但他似乎并不希望他们死在司命阁手中。
“他说阮沁芳窥得冰山一角,那真正的秘密,又会是什么?”阮白釉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不管是什么,我们都必须去找到它。为了阮家,为了所有被这诅咒纠缠的人,也为了……我们自己。”
沈青临凝视着她,从她眼中看到了超越恐惧的勇气和决心。他点了点头,语气坚定:“我陪你。无论那‘风的源头’在何处,有多危险,我们一起去闯。”
夜色渐深,雾港市的霓虹在窗外闪烁,迷离而诡谲。秘档室内,灯光映照着两张年轻而坚毅的脸庞。他们知道,一场更加凶险未卜的旅程,即将开始。那些残存的羊皮卷轴,以及那神秘人留下的只言片语,将指引他们前往一个未知的异域,去追寻那跨越三代的诅咒真相,以及那一线渺茫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