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藏诡影,幽巷深处觅迷踪。
引路寒石牵宿命,险境环生探秘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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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壮汉如一尊铁塔,纹丝不动地横亘在沈青临和阮白釉面前,他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像是两颗嵌入岩石的黑曜石,冷硬而缺乏生气。空气仿佛凝固了,夜莺坊大厅的喧嚣似乎被这无形的墙隔绝开来,只剩下三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沉默。
“请留步。”壮汉再次重复,声音依旧低沉,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纯粹的压迫感,是久经厮杀或严格训练才能形成的,绝非普通保镖可比。
沈青临黑色的风衣在微弱的灯光下泛着沉静的光泽,他面色平静,眼神却锐利如鹰隼,紧紧盯着壮汉的每一个细微动作。“我们只是对那位先生的木箱有些好奇,并无恶意。”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卑不亢的坚定,“阁下何必如此紧张?”
壮汉面无表情,只是微微侧了侧头,似乎在聆听什么,又或者只是一个习惯性的动作。“夜莺坊的规矩,不容破坏。二位的好奇心,到此为止。”他语气中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那股冰冷的威胁感愈发浓烈。
阮白釉感到自己的心脏怦怦直跳,手心微微渗出汗水。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那枚冰冷的“引路石”,此刻,那石头竟仿佛传来一丝异样的灼热,一种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脉动,顺着她的指尖,传递到她的神经末梢。这突如其来的异状让她心头一动,仿佛冥冥中有什么在指引。
就在这僵持的瞬间,壮汉腰间的通讯器突然发出一阵轻微的震动,伴随着细不可闻的电流声。他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他抬手按了一下耳边的微型通讯装置,似乎在接收什么指令。
沈青临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细节,他与阮白釉交换了一个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片刻之后,壮汉放下了手,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居然出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松动。他再次看向沈青临和阮白釉,眼神中的戒备依旧,但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却稍稍减弱。“你们可以走了。”他生硬地说道,侧身让开了一条通路,“但记住,不要再试图探究不该探究的东西。”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沈青临和阮白釉都有些意外,但他们没有丝毫犹豫。沈青临微微颔首:“多谢。”便拉着阮白釉,迅速从壮汉身边走过,向着那黑袍男人消失的通道方向快步走去。
他们不敢回头,生怕那壮汉改变主意。直到转过一个拐角,彻底离开了壮汉的视线,两人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为什么突然放我们走?”阮白釉压低声音问道,心脏依旧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
沈青临眉头微蹙,沉吟道:“不清楚。或许是内部出了什么更紧急的事情,需要他处理。也或许……是那个黑袍男人那边有了新的动静。”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无论如何,这对我们来说是个机会。”
那黑袍男人消失的通道幽暗曲折,仿佛巨兽的食道,吞噬着一切光线和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混合着劣质香水和烟草的气息,这是夜莺坊深处特有的味道。昏暗的壁灯投下斑驳的光影,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增添了几分诡异的气氛。
“我们怎么找他?这里像迷宫一样。”阮白釉有些担忧地看着四周错综复杂的岔路。
沈青临仔细观察着地面和墙壁,试图寻找任何蛛丝马迹。然而,这里人来人往,痕迹早已被混淆。
就在这时,阮白釉口袋里的“引路石”再次传来一阵微弱的悸动,比刚才更为清晰。她惊喜地发现,当她面向某个特定的方向时,那悸动感会稍微增强一些。她尝试着转了几个方向,终于确定了那股吸引力的来源。
“这边!”她低声对沈青临说道,指着一条更加狭窄幽暗的岔路。
沈青临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笃定,便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向着那条岔路走去。越往里走,光线越是暗淡,空气也变得愈发混浊。除了他们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四周一片死寂,只有偶尔从远处传来的模糊不清的喧哗,提醒他们仍身处夜莺坊之内。
不知走了多久,那股若有若无的檀香混合着一丝陈旧木料的特殊气味,再次飘入他们的鼻腔。这是属于那个黑袍男人的气味!两人精神一振,加快了脚步。
气味指引他们来到一扇不起眼的偏门前。这扇门隐藏在一处凹陷的墙壁后,若非刻意寻找,极易错过。门是虚掩着的,留着一道细微的缝隙,从中透出更加浓郁的檀香和木料气味,还夹杂着一丝……金属的冰冷和某种化学药剂的刺鼻味道。
沈青临和阮白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这里,恐怕就是那个神秘男人的目的地,也极有可能便是他们要寻找的“新神秘组织的巢穴”的入口。
沈青临轻轻推开那扇偏门,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门后是一条狭窄陡峭向下的石阶,仅容一人通过。石阶两侧是粗糙的岩壁,湿漉漉的,仿佛随时会渗出水珠。
他们屏住呼吸,一步步向下走去。石阶盘旋而下,仿佛没有尽头。大约下降了数十级台阶后,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这里与夜莺坊上层的纸醉金迷截然不同,没有奢华的装饰,也没有靡靡之音,反而带着一种冰冷而精密的工业感。高高的穹顶上悬挂着几盏发出惨白光芒的照明灯,将整个空间照得如同白昼,却毫无暖意。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不知名化学试剂的混合气味,令人作呕。
四周排列着一些大型的金属柜子和造型奇特的仪器,复杂的管线在地面和墙壁上蜿蜒交错,发出轻微的嗡鸣声。几张巨大的金属实验台上,摆放着各种玻璃器皿和一些难以名状的装置。这里不像是一个藏污纳垢的黑帮据点,反而更像是一个……秘密实验室。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阮白釉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她从未想过,在繁华喧嚣的夜莺坊之下,竟然隐藏着这样一个诡异而令人不安的所在。
沈青临的脸色也变得异常凝重。他仔细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和探究。“看来,我们找到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
他们小心翼翼地向前探索,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这个地下空间出奇地安静,除了仪器的嗡鸣声,听不到任何人的动静。那个黑袍男人,似乎并不在这里。
在一张靠近墙角的实验台旁,他们发现了一些散落的纸张。沈青临拿起几张,借着惨白的光线仔细查看。纸张已经泛黄,上面用一种非常工整的字迹书写着密密麻麻的笔记,夹杂着许多复杂的化学分子式和一些意义不明的符号。其中几页,还绘制着一些模糊的人体解剖图谱,旁边用红色的墨水标注着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词语:“生命力的萃取与转化”、“灵魂碎片的共鸣”、“宿命的编织”。
阮白釉也凑过来看,当她看到那些图谱和文字时,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这些词语,这些图谱,让她联想到了骨瓷诅咒,联想到了那些离奇死亡的人们,联想到了威廉日记中那些语焉不详的记录。
“他们在……研究什么?”阮白釉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恐惧与愤怒在她心中交织。
沈青临的眉头紧紧锁起,眼神锐利如刀。“一种邪恶的力量。”他低声说道,“一种试图操控生命,甚至扭曲命运的力量。”
他继续翻阅着那些笔记,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一张记录着实验对象信息的表格上。表格上罗列着一些姓名、代号以及简短的描述。其中一个名字,让沈青临的瞳孔骤然收缩。
“阮白釉,你看这个。”他将那张表格递给阮白釉。
阮白釉接过表格,目光扫过,当她看到其中一个熟悉的名字时,浑身一震,如遭雷击。
“威廉……”她失声低呼,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名字。威廉·阿奇博尔德,那个开启了骨瓷诅咒悲剧的英国商人,他的名字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发现,像一道闪电划破了重重迷雾,却又带来了更深的黑暗。威廉的日记,骨瓷诅咒,夜莺坊的神秘男人,以及眼前这个诡异的地下实验室……这一切之间,究竟存在着怎样千丝万缕的联系?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通道的另一端传来,由远及近。
“有人来了!”沈青临立刻警觉起来,拉着阮白釉迅速躲到一排高大的金属柜后面。
两人屏住呼吸,心脏提到了嗓子眼。阮白釉口袋里的“引路石”此刻变得滚烫,仿佛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危险。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两个男人低声交谈的声音。他们会是这个秘密实验室的主人吗?他们又是否与那个黑袍男人有关?沈青临和阮白釉深知,他们已经踏入了一个极其危险的漩涡,每一步都必须小心谨慎,否则,等待他们的,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雾港市的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深沉,也更加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