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潭寒浸骨,残卷秘辛藏。
血脉牵机变,迷雾锁旧殇。
********************************************************************************************************************************
阮白釉深吸一口气,那股混杂着水汽的阴冷空气灌入肺腑,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沈青临紧握着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传来,给予她一丝慰藉。黄铜钥匙在她的另一只手中依旧散发着微弱的温热,像一盏在无边黑暗中引路的孤灯。
“准备好了吗?”沈青临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在这空旷的溶洞中带着一丝回响。
阮白釉重重点头,目光坚定地投向那片深不见底的幽潭:“嗯。”
没有多余的犹豫,两人选择了一处相对平缓的岩壁,开始缓缓向下。潭水冰冷刺骨,甫一接触,阮白釉便感觉全身的毛孔都骤然收缩。那水并非寻常的清澈,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粘稠感,仿佛有无数无形的丝线在缠绕着他们的肢体,试图将他们拖入更深的黑暗。
手中的黄铜钥匙在入水之后,震动得更加剧烈,散发出的热量也愈发明显,仿佛在与这潭水进行着某种抗衡。奇异的是,钥匙周围一小片区域的水似乎变得不那么冰冷,也稀薄了一些,为他们开辟出一条勉强可以通行的路径。
越往下,光线越是黯淡。从洞顶透下的微弱光芒很快便被浓稠的黑暗吞噬。若非钥匙散发出的微光,他们几乎是寸步难行。潭水深处,压力也越来越大,压迫着耳膜,让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阮白釉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源自潭底的邪恶气息愈发浓烈,几乎凝为实质,让她阵阵作呕。但与此同时,那丝悲哀与束缚感也更加清晰,像一首无声的悲歌,在她的灵魂深处回荡。
沈青临始终保持在阮白釉的侧前方,用身体为她分担着水流的冲击。他一手持着特制的防水强光手电,但光束在这幽潭之中也只能照亮前方数尺的距离,更远处则是一片混沌的墨色。他冷静地观察着四周,警惕着任何可能的危险。
不知下潜了多久,或许是几分钟,或许是十几分钟,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意义。就在阮白釉感觉自己的身体快要被这无边的寒冷与压力吞噬时,脚下突然触碰到了一片坚实的地面。
“到底了。”沈青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凝重。
他们小心翼翼地站稳脚跟。手电光芒扫过,发现潭底并非预想中的淤泥或碎石,而是一片相对平整的岩石地面,上面布满了奇异的纹路,仿佛是某种古老的祭坛。在祭坛的中央,似乎有一个微微凸起的石台。
而那个在水面上看到的,与阮白釉一模一样的影子,此刻却不见了踪影。潭水依旧幽暗,但那种令人心悸的躁动感似乎减弱了许多。
“影子……消失了?”阮白釉有些不确定地轻声说道,环顾四周。
沈青临的目光锐利如鹰隼,他将手电光束缓缓移动,仔细探查着潭底的每一寸角落。“或许,它并非实体,而是某种投影,或者……它已经达到了它的目的。”
阮白釉的心猛地一沉。她低头看向手中的黄铜钥匙,此刻,钥匙的震动已经停止,温度也恢复了正常的微热,但那黯淡的表面泛起的光泽却比之前明亮了些许,仿佛被这潭水“激活”了一般。
“它把我们引到这里……”阮白釉喃喃道,目光落在了祭坛中央那个微微凸起的石台上。那里似乎放置着什么东西。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朝着石台走去。随着距离的拉近,他们看清了石台上的物品——那是一卷被特殊材质包裹着的物体,看起来像是一卷古老的书卷。书卷的边缘已经残破不堪,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类似水藻的深色附着物,散发着一股陈腐潮湿的气息。
沈青临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拂去书卷表面的附着物。那是一种类似鞣制过的兽皮,或者某种特殊的植物纤维制成的卷轴,虽然年代久远,浸泡在水中,却并未完全腐烂,只是边缘部分有些碳化和破损。
“这是……”阮白釉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起来。直觉告诉她,这卷书卷,很可能就是他们此行的关键。
沈青临的眼神也变得异常专注。他用随身携带的工具刀,极其小心地割断了捆绑书卷的、同样腐朽不堪的细绳。书卷被缓缓展开,露出了里面泛黄的、脆弱不堪的纸张。
纸张上的字迹是用一种暗红色的颜料书写,部分已经模糊不清,但仍有许多字迹顽强地保存了下来。那是一种古老的文字,并非现代通用的任何一种语言,但奇异的是,阮白釉在凝视那些文字的瞬间,脑海中竟然隐隐约约能够理解它们所表达的含义,仿佛这些知识与生俱来,深藏在她的血脉记忆之中。
“你能看懂?”沈青临敏锐地察觉到了阮白釉神情的变化。
阮白釉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我说不清楚,感觉很熟悉,好像……好像曾经见过。”她努力集中精神,逐字逐句地辨认着。
书卷的内容断断续续,充满了晦涩难懂的词汇和象征性的描述。但随着阮白釉艰难的解读,一个惊心动魄的秘密逐渐在她和沈青临面前展开。
“……威廉家族……古老的血誓……与‘影之议会’的契约……”阮白釉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她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书卷中详细记载了威廉家族的先祖,在数百年前,为了追求永恒的权势和财富,与一个名为“影之议会”的神秘组织签订了一份邪恶的契约。契约的核心,便是利用一种被称为“双生窑变”的禁忌之术。
“‘双生窑变’……通过特殊的窑炉和仪式,以特定的血脉为引,辅以无数祭品之怨力,烧制出蕴含强大力量的‘魂器’……同时,在仪式中,可以创造出与血脉源头完全一致的‘双生体’……”阮白釉的声音越来越低,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沈青临的眉头紧紧锁起,眼中闪过一丝骇然。他想起了那些dNA完全一致的死者,想起了阮白釉在幻阵中看到的,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邪恶影子。
书卷继续揭示着更深层的秘密:“‘双生体’并非简单的复制,而是承载诅咒与力量的容器。‘影之议会’试图通过控制这些‘双生体’,进而操控其血脉源头,最终达到……达到控制世界的目的……”
读到这里,阮白釉倒抽一口凉气,手中的书卷险些滑落。沈青临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也看到了那段令人不寒而栗的文字。
“控制世界……”沈青临的声音艰涩无比,“好大的野心。”
书卷的最后一部分,提到了完成“双生窑变”最关键的一环——一种极为特殊和罕见的血脉。这种血脉不仅是启动仪式的钥匙,更是“魂器”与“双生体”力量的最终源泉。而书卷中对这种血脉的描述,虽然隐晦,却让阮白釉感到一种毛骨悚然的熟悉感。
“……月华之裔,血染骨瓷,魂牵梦萦,永堕轮回……其血脉……是诅咒的开端,亦是……终结的希望……”阮白釉艰难地念出这段如同谶语般的文字,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沈青临,眼中充满了惊恐与难以置信:“青临,这上面说的……难道……”
沈青临的面色凝重如水,他缓缓点头:“白釉,恐怕……你就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那个‘关键血脉’。”
这个结论如同一道惊雷,在阮白釉的脑海中炸响。她一直以为自己只是被无辜卷入这场诅咒,却没想到,自己竟然是这场跨越数百年阴谋的核心!她的血脉,不仅与那些诡异的骨瓷茶具息息相关,更是那个邪恶组织实现其野心的关键一环。
那些死去的克隆体,那些所谓的“祭品”,很可能就是利用她的基因信息,通过某种不为人知的方式,在“双生窑变”的早期阶段被“复制”出来的失败品,或者说,是为最终创造出完美“双生体”而进行的试验。
而潭水中那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影子,或许就是“双生窑变”仪式中,与她对应的那个“双生体”的雏形,一个充满了怨念和恶意的存在,被囚禁在这幽潭深处。
真相的残酷与沉重,让阮白釉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被无数看不见的丝线拉扯着,身不由己地滑向未知的深渊。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阮白釉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颤音,她紧紧抓住沈青临的手臂,仿佛要从他那里汲取力量。
沈青临反手握住她的手,用坚定的眼神看着她:“白釉,现在不是追问为什么的时候。我们知道了真相,就意味着我们有了反击的可能。”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手中的书卷,语气变得更加冰冷,“这个‘影之议会’,还有威廉家族的后人,他们费尽心机布下这个局,绝不会轻易罢手。我们必须找到破解‘双生窑变’和诅咒的方法。”
幽暗的潭底,只有手电筒和黄铜钥匙散发出的微弱光芒。古老的书卷在他们手中,承载着血腥的契约和骇人的阴谋。阮白釉看着沈青临,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充满了冷静与决断,让她纷乱的心绪渐渐平复下来。
是的,恐惧和绝望无济于事。既然命运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她就不能退缩。她不仅要为自己,也要为那些无辜的牺牲者,为解开这困扰家族数代的诅咒而战。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你说得对。我们必须找到办法。这书卷上,会不会有更多线索?”
两人再次将注意力投向那卷残破的书卷,希望能从这些古老的文字中,寻找到一丝生机。潭水依旧冰冷,但他们的心中,却燃起了一丝微弱却不屈的火焰。前方的道路依旧迷雾重重,但至少,他们已经窥见了迷雾背后那狰狞的真相。而这真相,将指引他们下一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