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弦脱手,春序的箭矢在空中化出巨大的箭身,贯穿了室建陀的身体。
“如果仅是这样是杀不了祂的,用不了多久祂就能再次复活。”阿如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蛇尾在它身下盘成了王座的形状。
徐栀看了它一眼,“我知道。”
“阿司,帮我。”徐栀抬手覆在室建陀的尸体上,祂的神躯碎块涌动着股股生机。
“等等。生息之轮在这一战消耗了不少生机,祂身上的这些可别浪费了。”
赫拉拂手一挥,生息之轮的轮身上攀延出数条细丝,紧紧地缠在室建陀的尸块上。
阿如娜利用毒雾减缓了室建陀的恢复速度,它看着徐栀犹豫半晌也没好意思开口。
“我知道你是为了沈砚,所以我不杀你。”徐栀语气平静道。
“对不起。”阿如娜的竖瞳变了回去,“我现在终于明白他那天为什么要带你来见我。你是他的贵客,我不该伤害你。”
“咳咳咳.....”徐栀的身子开始止不住的战栗,血液从指尖落下,滴入地面。
“她的力量是怎么回事?就算是禁墟融合也不会突然爆发出堪比次神的力量。”赫拉不知这两人究竟瞒着自己做了什么。
【秘药加上禁咒,还有我就足以再给她一次机会。】
“胡闹!”赫拉倏得起身,生命法则的气息从祂身上溢散出来。
“你怎么了?”阿如娜闪现在徐栀身旁扶住了她,“你的脉搏怎么这么弱,你也要死了吗?”
徐栀皱着眉,侧头埋怨似的看了它一眼,“你盼我点儿好,说不定我就不会死了。帮我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徐栀指着自己腰间的荷包,身体的疼痛让她动弹不得。
阿如娜用蛇尾卷着她,伸手解开了带子。
“幸亏这次你没用力,不然我这骨头可能都被你绞断了。”徐栀含着叶片,苍白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
“这个,是你的?”阿如娜指着青树叶片。
徐栀点点头。
豆大的泪滴瞬间从阿如娜的眼中落了下来,“原来他从那个时候就有了决断。”
“你....”察觉到树后的动静,徐栀说了一句,“你先在这里接着哭,等我办完事再回来哄你。”
她倚着长刀站起身来,“阿司,就是现在。”
阿司拿出了被祂囚困在能量球里的法则,身上的丝线再度牵出。
感受到这股暴躁的气息,室建陀彻底慌了,祂的力量从尸块上犹如触手般牵出,绿色的毒液从高处落下,打断了祂的连接。
阿如娜红着眼眶恶狠狠地瞪着祂。
布松的法则带着地狱的气息,暴动的力量瞬间湮灭了室建陀的神躯,祂的灵魂在青焰中挣扎。
“灭!”
轰然而起的气场将周围的一切扫荡得十分干净,一条带着室建陀气息的衣角趁机飘了出去。
【如果祂没这么贪心的话,再过不久祂就能冲击至高】
【而且我估计有近八成把握能成功。】
徐栀拔起了地上的神矛,正准备离开却被阿司叫住。
【那堆灰烬底下是不是还有个杵子。】
徐栀用神矛扒拉了几下,确实有。
【雷杵,这可是个好东西。一起带走吧,反正这雷杵也不是祂的。】
“不是祂的?那是谁的?”徐栀捡起雷杵,上面也有神明气息,但不同于室建陀。
【这是因陀罗借给祂的,不过,现在是我们的了。】
“因陀罗.....真是冤家路窄。”徐栀收起雷杵,连带着神矛一起丢进了镯子。
等两人回到村落,江婧舒已经带着剩余的村民将所有尸体都搬了出来。
徐栀见二牛一直捂着嘴,脸被憋得通红也不敢大声哭泣,她上前掰开了他的手,轻柔的声音响起。
“想哭可以大声的哭。”
村民们皆是一愣,他们从小就被教导即便是在最伤心的时候也绝不能哭出声,因为那不仅会害死自己更会牵连他人。
可现在,徐栀居然对他们说可以大声的哭。
阿如娜从迷雾里走了出来,拖地的蛇尾发出了沙沙声。
看到它,二牛再也忍不住,放开嗓子哭了起来。
徐栀环顾四周,原本近三百人的村庄现在只剩不到一百人,多半都是和二牛年纪相仿的孩子。
“老大,你真的要救她们?刚才那人可是朝你背后捅过刀子的。”欧文指着趴在阿如娜怀里的宋瑶。
徐栀叹了口气。
“可她在最后关头并没有对我下手,而且......”她转身看向村子,“她们的身边只剩彼此,她只是不想让沈砚离开。我理解她在那一瞬的挣扎,所以我也愿意原谅她。”
“老大,你可真是个大好人。”欧文顿时对徐栀崇拜得五体投地。
徐栀的嘴角抽了抽,“你这话真的没有在影射我嘛,我怎么感觉怪怪的。”
“绝对没有,老大你简直和耶稣一样。”欧文连忙出声否认。
听着他的话,徐栀连连摆手。
“我可不是耶稣,我也没伟大到替世人受罪。”徐栀侧着身子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被罚到九华山吗?”
欧文摇摇头。
“因为我杀了人,虽然这不是主要原因,但也和这有关。其实,在来这里之前,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变成杀人犯。”
“不过,我并不后悔当时的做法。当文明被掺和进其他东西的时候,就应该用最原始的办法来解决问题,那就是比谁的拳头更硬。”
“那肯定是老大!老大,这可是你亲手灭杀的第二个神。”欧文指向迷雾。
“你是想当我的史官吗,记这么清楚。”徐栀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
【阿栀,你们刚才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这里肯定已经暴露了。】
【他们不能再待在这里,还有你的身体也需要时间恢复,我们得快点离开。】
“我明白。我只是想多给她们一些时间来接受现实。”徐栀垂下眼眸,敛去了眼底的哀伤。
江婧舒目光坚定的看向徐栀。
“这就是你们想和我说的?”徐栀挑了挑眉。
江婧舒点点头,“我猜你不会无缘无故地进入迷雾,所以就让我们跟在你身边吧。”
“他要我带你们回家,我答应了他。你们现在是想让我违背自己的诺言吗?”徐栀拉着她道。
“可我们没有家了!”江婧舒垂下头,被发丝遮住的眼里满是不甘与愤怒,“我知道先生的遗愿是让我们回家,可我......”
“你,想报仇?”徐栀被她的话怔住,半晌才反应过来,“可你现在还不够格。”
“我知道。所以我才想留在迷雾里,他们的意思和我一样。”江婧舒的脸上带着坚决之色。
宋瑶和其他人也都一副倔驴的模样。
徐栀顿时头疼起来,她才刚哄好自己决定回大夏,他们反倒不愿意了。
“那你们是想打死我?”徐栀揉了揉酸痛的眉心,“沈砚把禁墟给了我,所以他才会死。严格来说,害死他的人其实是我。”
徐栀本以为这样说或许能起点作用,好让他们回心转意,没想到被江婧舒一口反驳。
“不。如果不是那个长着六个脑袋的人出现在村里,先生就不会死。”
“那是印度神明,你们现在在人家的地盘上,人家当然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可你们要是跟我回去就不一样了。没人、也没神敢欺负你们、伤害你们。”
“而且,那个印度神已经被我杀死,你们想要的报仇也已经完成,还有什么理由继续留在这里?”
徐栀耐心引导着他们,但阿如娜却在一旁添乱,它绕过徐栀和村民们在一旁窃窃私语。
“我要是把他们都弄晕了,你有办法把带他们走吗?”徐栀掩着嘴悄声对欧文道。
欧文从腰间解开了一个布袋,里面是一堆灰。
“这是什么?”徐栀蹙了蹙眉,烧焦的味道好难闻啊。
“老大,这是我的宝贝,是咱们的车啊,被室建陀那狗东西碾成灰了!”欧文说着咧嘴哭了起来。
徐栀看着这一袋子的焦灰,八百多万就这样没了......她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一个年纪稍长的男人从后面走了上来。
“我知道你不想违背先生的遗愿。
可我们已经在迷雾里生活了这么久,就算回去也不一定能适应那里的生活。
其实,如果先生还活着,我们都愿意跟他一起回家;可现在他不在了,没有先生的家,我们不愿、也不想回。
还不如就留在迷雾里,只求能帮上你的一点忙就行。”
迷雾中的千年,村民早就将沈砚当成了自己的信仰。曾经的信仰骤然消失,最难以接受的其实是这些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