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柳松了一口气,还好娘娘现在不在这里,还好陛下现在在这里。不然娘娘遇上这个刺客可怎么办。
不过,除了绿柳,其他几位并不这么想。
箫御珩负手立于宫窗前,晚风掀起他长袍的衣角,案头烛火随着穿堂风剧烈晃动,将他的影子拉扯得忽长忽短。
回想起白日里,苏芙笙身侧鼓鼓囊囊的包袱,布料下物件轮廓若隐若现,似是为远行所备,她是又要逃出宫?还是为了看望李氏,以及近日为何会谣言四起?
三个线索不断萦绕心间,一股强烈的不安,如汹涌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
身为帝王,他对危机的嗅觉向来敏锐,此刻,似乎一场巨大的阴谋,正向着苏芙笙席卷而来。
箫御珩迅速压制住内心瞬间涌起的心惊,凝望着殿外浓稠的夜色,高声道:
“传朕旨意,全军集合。”
话声刚落,殿前值守的侍卫立刻领命而去,一道道指令如同离弦之箭,划破寂静的夜空,向着宫廷的四面八方传去。
最先集结的是羽林卫,作为宫廷禁卫军,保卫皇室安危是他们义不容辞的责任。
羽林卫指挥使林霄大步上前,抱拳行礼,身上的银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陛下,羽林卫全员集结完毕,请指示!”
紧接着,虎贲军统领沈渊骑着高头大马赶来,黑色战甲威风凛凛:“虎贲军听候调遣!”
神机营指挥使周铭也匆匆赶到,躬身说道:“神机营随时待命!”
浩浩荡荡的队伍在极短的时间里,挤满了整个萦月宫,望着台下整齐列队的将士,箫御珩站声音冷峻:“翻遍整个皇宫,也要把爱妃给朕找回来。 若有懈怠,军法处置!”
这时,沈渊上前一步,皱眉说道:“陛下,宫廷地域广阔,且地形复杂。若全军分散搜寻,一旦遭遇突发状况,恐难以相互支援。依末将之见,应留部分兵力作为预备队,以防不测。”
林霄却反驳道:“娘娘生死未卜,每耽搁一刻,危险便多一分。此时分兵,恐怕会延误搜寻时机!”
两人互不相让,言语间火花四溅,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点燃,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息。
箫御珩目光冰冷如霜,缓缓扫视众人,周身散发的寒意让周围的温度骤降,声音划破夜空:“全军出动。即刻出发!”
军令如山,各军将士齐声应和,“遵令!” 的呼喊声震耳欲聋,惊得栖息在宫檐上的夜鸟扑棱棱飞向夜空。
随后,军队如汹涌的潮水般迅速分成多个小队,奔赴宫廷的各个角落。
银甲在月光下闪烁,脚步声、马蹄声交织成一片,场面蔚为壮观。
萦月宫里,一片死寂,唯有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宫人们额头紧紧贴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如风中落叶般瑟瑟发抖。
军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如滚滚雷鸣,震得地面微微发颤。
宫人们虽不敢抬头,却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身着银甲的羽林卫,身姿挺拔,宛如一座座巍峨的山峰,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威严;
虎贲军骑着高头大马,战马嘶鸣,好似咆哮的猛兽,彰显着无尽的力量。
他们偷偷用余光瞥见那一片晃动的甲胄和飞扬的旗帜,心中的震撼如汹涌的潮水般翻涌。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大规模的调兵行动,而这仅仅是为了寻找娘娘。
箫御珩在月光下冷峻的面容,更是增添了宫人们对这位掌权者深深的畏惧。
在强大的威压下,宫人们喉咙发紧,大气都不敢出,仿佛稍有动静,就会招来灭顶之灾 。
夜色浓稠如墨,山间狂风发出尖锐的呼啸,仿佛无数冤魂在厉声哀嚎。
苏芙笙、桃蹊和缃美人在蜿蜒的山路上艰难攀爬,整整一个时辰过去,山路愈发崎岖难行,嶙峋怪石如同张牙舞爪的恶兽,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桃蹊率先察觉到不对劲,声音打着颤:
“娘娘,要不咱们别去了,这夜太吓人了……”
苏芙笙何尝不想退缩?可一想到璇嫔在冷宫可能正遭受非人的折磨,又不甘心半途而废。
越往前走,苏芙笙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缃美人带路时脚步异常稳健,不像是第一次走这条险道;
四周静谧得可怕,连本该此起彼伏的虫鸣声都消失不见,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
山路荆棘丛生,苏芙笙的华服被划破好几处。
“缃美人,怎么这里冷得刺骨?” 苏芙笙紧了紧披风。
即便春日夜晚会降温,又身披披风,也不该冷到这般地步。
“娘娘有所不知,此处是皇宫妃嫔的埋骨地。”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苏芙笙和桃蹊心头。
整个世界瞬间凝固,两人怔在原地,恐惧如潮水般将她们淹没。
桃蹊吓得包袱 “啪” 地掉在地上,双手死死拉住苏芙笙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
“娘娘,我们回去吧!”
苏芙笙许久才回过神来,借着微弱的月光,她瞧见一条条白色布条在风中飘荡,宛如亡魂在招手。
“为何不早说?本宫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臣妾深知娘娘平日里心软,怕此番言语惊吓到娘娘,一直没敢吐露半分。”
缃美人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娘娘,走吧。”
“还有多久才能到?” 苏芙笙抓着树枝,弓着腰,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桃蹊紧跟其后,背上背着包袱,双手紧紧扶着苏芙笙。
“快了,大概半个钟头。”
苏芙笙暗自松了口气,若再久些,她铁定打退堂鼓,等明日再另想办法。
突然,苏芙笙一脚踩空,身体瞬间失去平衡,眼看就要跌落悬崖。
千钧一发之际,缃美人抢先一步,一把抓住苏芙笙的手,将她拉了上来。
苏芙笙惊魂未定,“谢谢”二字还未说出口,借着月光,她清楚地看到缃美人胳膊上缠绕着黑色的不明物体,像极了盘踞的毒蛇。
苏芙笙浑身发抖,她向来惧怕蛇虫这类东西:“缃美人,你胳膊上有什么东西?”
“娘娘看错了。” 缃美人不动声色地将胳膊藏到身后,催促道,“跟紧了,我们快到半山腰了。”
又过了片刻,三人来到一处狭窄的山洞前。
“穿过这里,就能到冷宫了。” 缃美人手持火把,率先踏入洞中,声音在洞内回荡,透着说不出的诡异,“抓住我的手,千万别松开。”
苏芙笙和桃蹊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恐惧,却又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刚踏入密道,一股腐肉气息扑面而来,熏得人作呕。
苏芙笙下意识捂住口鼻,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她隐隐觉得,前方等待她们的,远比想象中更可怕。
火把的微光在洞壁上摇曳,映出形状怪异的黑影,仿佛无数双眼睛正从黑暗中窥视着他们。
前行没多久,桃蹊突然发出一声尖叫,身体剧烈颤抖,手指着洞壁。
苏芙笙和缃美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洞壁上密密麻麻镶嵌着指甲盖大小的白骨,在火把的映照下泛着森冷的光,有些白骨上还残留着丝丝缕缕的腐肉。
桃蹊已被吓得瘫坐在地,无论苏芙笙怎么拉扯,都无法起身。
就在这时,一阵阴森的风声从涵洞深处呼啸而来,吹得火把忽明忽暗,几乎熄灭。
在那明灭的火光中,苏芙笙恍惚看见前方有个模糊的身影一闪而过,那身影身着白色宫装,长发遮住了脸。
苏芙笙声音发颤,目光紧紧盯着山洞深处:
“你们…… 有没有看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