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乐平县,入目之内一片荒凉。望向窗外,刘氏眉头紧锁。
“夫人,这地方也太荒凉了,咱们走这么久都看不见一个人。”
别说人了,村庄都没见着一个。
丫环青杏一颗心直往下坠。
“这毕竟是边境,只怕人都往内陆迁了。”刘氏语气沉沉,带着未知的恐惧。
青杏心疼地看了一眼夫人和两位小姐,夫人很没必要受这个罪。
“两个小姐到了这北地,可如何说亲。”
在这北蛮子的地盘,能说到什么好亲。
刘氏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两个女儿,眼神抱歉,“珍月,惜月可后悔陪娘来了?”
严珍月严惜月摇头,“不后悔。我们好几年没见着爹爹了,我们想和娘来找爹。”
刘氏抿嘴笑了笑,笑容有些苦。
不知这一趟来北地是对是错。
自家里收到丈夫的信,公婆就到处物色人选,想送两个丫头去北地照顾丈夫。刘氏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她只给丈夫生了两个女儿,又与丈夫常年不相见,没给丈夫留个后,公婆是想送两个女人到丈夫身边去开枝散叶了。
“你们留在家里,你祖父祖母会好好照顾你们的,你们俩也要议亲了,家里选择机会总归要大,跟娘到这北地,怕是要耽误了。”
两个女孩已经懂得母亲的忧愁,“我们想跟着娘。我们也想爹了。”
北地能不能说到好亲,并不要紧,要紧的是和娘来找爹,一家人可以团聚。
两个女儿懂事,刘氏心中越发苦。
一边是丈夫,她如果不来,公婆就会送女人来,她和丈夫就会越行越远。可她来了,留两个女儿在家,她也不放心。
一边是丈夫,一边是女儿的前程。
刘氏看着窗外蔓蔓荒草,对未来的日子越发茫然。
听说落风镇都没几户人家,连一间好屋子都没有,一年十二个月,风沙能刮几个月,大雪能下几个月,剩下一两个月还要提防外敌。
不知现在调头回去还来得及不。
另一户姓漆的军眷却是越临近落风镇,神情越兴奋。
“娘,我们马上就要见着爹了!”
漆文柏撩着窗户,觉得外头一棵树一棵是草都与南边不同,兴奋不己。
“姐,你来看,这边的树长得又高又直!”
见姐姐安静地坐着,怂勇他姐往外看风景。
文珊不想扫弟弟的兴,凑过去和弟弟挤在车窗边,“是啊,好高好直的树。”
孙氏与小姑子乐莹笑眯眯地看着,不时叮嘱跳脱的儿子别大呼小叫。
扭头又关心地问小姑子:“可还好?身子可还受得住?再坚持坚持,咱们马上就要到了。你哥会在落风镇接咱们。”
乐莹笑笑,“嫂子放心,我都适应了,也不难受了。”
想着脱离了那个家,能离开故地,到北地这天高云阔的地方,乐莹只觉呼吸都是甜的。
扭头看向后面的马车,“我二哥到了北地,没准心情也能好些。”
孙氏也往后看去,叹口气,“你二哥……希望他到了这北地,你大哥能好好开解他,离开咱们那边,他心情定能好些。”
“嗯。”乐莹点头。
留园内,张良正在向管月娆汇报。
“武门关来了好多将士,跟奴才买宅子,东城靠近留园的宅子都卖出去了。其余地块的宅子也卖出去不少。好些还未修好的宅子也被人订了。”
管月娆细细听着张良的禀报。
自陆尚安跟她说年后会有一批军眷过来,她就让人准备了。
城中的工匠要修路建房子盖铺子又要建安置村民的宅子,忙得分身乏术。陆尚安便调来武门关一千士兵帮着建房子搞城池建设。
新宅子修了一座又一座,各村村民也陆续搬进去。
靠近留园的宅子,位置好,盖得大,是管月娆准备留着卖大价钱的。
没想这就被买了去。
“可有仔细查过买主的身份?”接过张良递过来的名册细看。
留园附近的宅子,若住了对留园不利的人,将来会是个隐患。
张良点头,“都有仔细查问过。留园附近的宅子都被武门关的武官买了去。听说其中大部分武官的家人都会来。”
落风镇地方不少,从去年开始世子妃就有意地修缮老宅子,盖新房子,本以来卖出去要很长时间,结果世子妃把下面村子的村民都迁到镇上来了。
这一下子宅子就紧张起来。
再加上世子又把军眷招了来。
一下子宅子就更紧张了。
不过,军眷来是好事,以后人气只会越来越旺。这才是一个正常城池的样子。而且军中将士来落风镇置宅,世子妃光卖宅子卖铺子就能得一大笔银子。
“如今人多了,主街上的铺子除了咱们预留的,差不多都卖出去了。另外几条新修的街道,那边的铺子也卖得好。”
镇上人气足了,生意也好做了。连外地的商家都跑来开铺子。
“如今咱们铺里一天能卖十几板豆腐,豆花豆制品卖得也极好。”
原来一板豆腐都不一定卖得完。
人多了,饭肆烤肉店客栈的生意也极好。可算是能见着回头钱了。
管月娆边听边点头,“既是将士们的家眷,你让管鸣善每天带人到城门口迎一迎,也表示一下咱们的态度。别让这些军眷千里迢迢过来感觉到失落和失望。”
起码要让这些军眷觉得落风镇欢迎他们的到来。
“是,奴才这就去与管大人商议。”
东城门城墙上,严武和漆乐山站在垛口向来路上张望。
自得了家中来信,他二人就来落风镇等着了。
“世子体恤,允了咱们的假,让咱们把家中安顿好再回大营。”
漆乐山听完点头,没有严武那般兴奋,反而眉头紧锁。
“怎么,不开心?你不是好几年没回家了吗?不想见到他们?”严武觉得奇怪。
漆乐山摇头,“我妻子来信,不仅把一双儿女都带了来,还把我弟弟妹妹带来了。也不知出了何事。信中也没说。”
他弟弟乐水,前年来信就说中秀才了,只待明年考秋闱,怎么忽然跑北地来?
还有乐莹,都是说亲的年纪了,跑北地来,岂不把婚事耽误了?
严武安慰道:“许是和嫂子一起来看看你,之后会回去。”
漆乐山摇头,“北地千里之遥,跑这一趟做甚。定是家中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