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巧儿的脸突然染上一层绯红，声音里透着点难为情：“我很好，孩子也很好。大夫说还有七个月就要生了。”
“那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秦阳乐呵呵地抬高嗓门——他这会儿心里像被人扔进一把糖，“等到那个时候，小婉可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姐姐。”
小婉听见这话，两只手啪地拍在一起，比夏天院子里的麻雀都闹腾：“我要当姐姐啦！真新鲜啊！”
刘大娘忍不住咧开嘴，皱纹堆在眼角：“看看，这日子越过越有盼头，家里怕不是该热闹翻天了！”
屋檐下传来一阵鸡鸣，一家人说笑声连成串，那股温暖劲儿简直能烤化冬天。
夜色刚过，秦阳又匆匆赶往飞鹰特队营。
各处草叶上还挂着露水，他脚步很快——这一趟主要想瞅瞅训练场上的新气象。
李小虎老远看见他，撒丫子跑过来：“队长，你总算舍得回来了！兄弟们天天念叨你，可把我耳朵吵坏了。”
秦阳绕着营门走了一圈，只觉这些新兵蛋子的精气神和前些日子判若两人，仿佛一夜之间都长高了半寸似的。
随口问一句：“最近操练咋样？有没有偷懒？”
李小虎立马板起脸，又忍不住带点骄傲：“你定下来的那些规矩，全照做了。一天天折腾下来，这帮臭小子早就脱胎换骨，看着比以前顺眼多了。”
秦阳嗯了一声，招呼几个新兵过去试试看。
结果让他挺意外——进步确实显着，有个瘦猴居然举重一下顶两个半伙计。
“行，都给我记住这个劲头。”
他拍桌点灯般表扬道，“这几天别松懈，也许马上要接大活，各自准备清楚。”
话音未落，一个传令兵气喘吁吁冲进营帐：“秦统领，不好了！太子急召！”
心头咯噔一下，他没敢耽搁片刻，就赶往太子府去。
太子府议事厅笼罩在低沉肃杀的气氛中。
除了太子本人，还有几位将军面色凝重，仿佛空气中藏满风暴味道。
“正好，你来了。”
太子的目光像利刃一样扫过众人，“情报送到，说蛮族又开始蠢蠢欲动，有可能再次南下捣乱。”
旁边一名身材敦实的大将插话道：“他们学聪明不少。这次分兵多路，还搞什么调虎离山，我们根本摸不清哪边才是主攻方向。”
太子的目光钉在秦阳身上，没有丝毫犹豫。
“飞鹰特队必须作为斥候渗进去，把敌人的底细都挖出来，我一点含糊不得。”
他的眉目间全是压力。
听完命令后，秦阳再迟疑也没有，用力抱拳：“末将遵命！”
提醒声紧跟其后。
“别拿这事当玩笑。这回蛮族肯定早有准备，你们务必打醒十二分精神。”
太子的语气比刀更硬。
“放心吧，”
秦阳答应下来时眼里闪着锋芒，“我会挑最能打的兄弟出马，不拼命不罢休。”
出了太子府，他没歇脚就叫齐李小虎等骨干，把刚得到的新任务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现在情况摆在这里，”
他说的时候眼神飘向窗外夜色，“我要十个最靠谱、动作最快的人，一起扎进敌后查个明白。”
李小虎二话没说抢先一步挤出来，大嗓门喊道自己非去不可。
随着他带头，其余老队员纷纷摩拳擦掌，一个个恨不得立刻披甲上马杀出去溜达三圈。
最后筛选下来十个人，每一个都是干脆利索、刀口舔血惯的主。临近散会时，他掰指头交代一句：
“三天以后行动，这段时间脑袋拴紧点，该交代的话提前和家里说清楚，到时候别有人掉链子。”
晚上回家路上月亮模糊的如同纸糊灯笼。
他心里忽然涌上一阵压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憋着，让人呼吸堵塞——或许男人面对危险时就是这样沉默寡言吧？
徐巧儿敏感地捕捉到了蛛丝马迹。
“相公，又要离家吗？”
她问得轻轻柔柔，却有种刺骨的忧伤缠绕在尾音间。
“唔，是啊。有件棘手任务需要处理，大概会走上一阵……”
他说得漫不经心，其实每句话都像铁锤砸胸口般难受。但男人嘛，总归不能把软弱摆脸上吧？
妻子垂眸片刻，再抬头时泪意已收敛，她用尽全身力气平静道：“劝你也是白搭。我唯一希望，就是你能平安回来，不让我守寡……”
用力握住她冰凉的手掌，他哑声安慰：“别担心，为你和娃，我绝对不会拿命胡闹。无论如何，会回来陪你们吃团圆饭。”外面风吹树影乱晃，他却只觉手心汗湿了一大片，不知冷还是热造成的混乱感觉。
接下来三天抓紧安排作战计划，每天下班还抽空辅导女儿认字、陪妻散步，在厨房帮老太太洗菜择葱。
有时候幸福真的很简单，不过是一顿热饭、一句贴心问候、一杯温水罢了，可惜世上的英雄，总是在最幸福的时候被卷入漩涡中心……
出发前夜，徐巧儿悄悄替丈夫整理衣物，她背影纤细又倔强，却怎么也遮不起濡湿双眼。
“巧儿……”，
“哦？”
等到我回来，我们一起给宝宝取名字，好不好？”
徐巧儿破涕为笑，却还有鼻音未褪。
“行啊，你想叫什么？不过先声明，要是起名难听，我可第一个反对！”
她故作顽皮，却掩饰不了内心的不舍与牵挂，
秦阳思考良久，道：“男孩的话，就叫‘平安’吧；女孩……‘如意’，让孩子永远顺遂，无病无灾，也算我的一点傻愿望吧”。
女人喃喃重复两遍：“平安…如意…倒还真好听呢……”
第二天天蒙蒙亮，他们一家忙碌而简单的告别。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空气都有些呛鼻涩辣。
十名伙伴集合完毕，各自背包戴刀，从村东穿林而去。
他们沿途仔细避开大道，下意识选择蜿蜒曲折的小径，也许潜意识里始终相信，人只有靠近山林才能更靠近生存本能吧？
按地图推算，从建康城北部再走三百多里就是蛮族大营，中途竟密布数条防线，每一道似乎都是刀锋寒光闪烁，让人生畏，但大家谁也没有退缩——士兵嘛，本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