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之内,空气仿佛因那一声暴喝而凝固。
被踹得四分五裂的檀木门扉之后,王志宏那张阴鸷的面庞,因极致的怒火而扭曲,一双鹰隼般的眼眸,死死地锁定了那道悠然安坐的黑衫身影。
其化玄境的磅礴气势如狂澜席卷,让整座雅间内的桌椅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咯吱”悲鸣。
可下一瞬,当他的目光扫及一旁含笑而立的虞沧澜之时,那沸腾的杀意,终是微不可查地一滞。
“虞兄?你怎么在这?”
王志宏的眉头狠狠一皱,嗓音阴冷如九幽寒铁,“此事乃我王家与这小畜生的私人恩怨,莫非虞家也要横插一脚?”
虞沧澜闻言,脸上的笑意不减分毫,那双儒雅的眼眸深处,却闪过了一丝不容置喙的决绝。
“王兄此言差矣。”
虞沧澜上前一步,不偏不倚地,挡在了苏铭与王志宏之间,“苏上仙乃我虞家最为尊贵的客人,他的事,便是我虞家的事。王兄若有任何不满,尽可冲着我虞家来,我虞沧澜一并接下便是。”
此番言语,掷地有声,已然是将虞家的立场,摆在了明面之上!
好不容易有个表现的机会,虞沧澜自然不可能错过。
“好!好一个虞家!”
王志宏怒极反笑,周身那化玄境的玄力愈发狂暴:
“看来你是铁了心要为这小畜生出头了!我儿王泽,如今被他以歹毒邪术震得神魂痴傻,沦为废人!
此仇不共戴天!你虞家,当真要为了一个外人,与我王家,与我身后的炼丹师公会,彻底撕破脸皮吗?!”
“王家主!虞家主!二位息怒,息怒啊!”
也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刹那,一道苍老而又焦急的声音响起。只见一名须发皆白,身着玄宝楼特有云纹长袍的长老,在数名执事的簇拥下,满头大汗地赶了过来。
这位墨长老乃是玄宝楼在天玄城的最高负责人,修为亦是达到了化玄境,此刻却是左右为难,一张老脸几乎要皱成了苦瓜。
虞家和王家都是天玄城的大家族,都不是他能随意得罪的起的!
“王家主,令郎之事,老朽深表同情。可此地乃是玄宝楼,还望二位看在老朽的薄面上,切莫在此地动武,万事好商量……”
墨长老一边说着,一边悄然对虞沧澜使着眼色,传音道:
“虞兄,王家这疯子不好惹,不如先退一步,赔些资源,将此事揭过,如何?”
虞沧澜却只是淡淡一笑,将目光投向了身后那自始至终,都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的少年。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此事,他虞沧澜,做不了主。
全场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汇聚于苏铭一身。
只见他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甚至懒得去看来势汹汹的王家众人一眼。那双深邃的眼眸,只是平静地,注视着身前那道因屈辱而剧烈颤抖的绝美身影。
娄诗瑶正端着那万载温玉所制的茶壶,为他斟茶。
那身粗劣的麻衣,依旧难掩其熟透了的傲人曲线,此刻因紧张与羞愤,胸前那惊心动魄的饱满更是起伏不定,勾勒出足以让任何男人都为之疯狂的弧度。
那双本该清冷孤傲的凤眸,此刻却盛满了压抑的屈辱与麻木,长长的睫毛不住地颤抖着,几欲落下泪来。
“手,为何在抖?”
苏铭平淡的嗓音缓缓响起,指尖轻轻在那温润的玉杯之上,敲击了一下。
“茶,都洒了。”
这番视若无睹的姿态,这句轻描淡写的斥责,瞬间便成了压垮王志宏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竖子!你找死!!!”
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王志宏再无半分忍耐!
“丹火焚魂掌!”
含怒出手,便是倾尽全力的必杀之招!只见其右手猛然探出,掌心之中,一团深紫色的火焰轰然暴涨!
那并非寻常玄火,而是他身为炼丹师,常年炼制高阶丹药所孕育出的本命丹火,其中蕴含了无穷药毒与火煞,一旦沾身,便能于瞬息之间,将人的神魂都焚烧成虚无!
那紫焰掌印所过之处,虚空都仿佛被灼烧得寸寸扭曲,一股足以让化玄境强者都为之心悸的毁灭气息,朝着苏铭的面门,悍然印下!
“上仙小心!”虞沧澜脸色剧变!
“好大哥!快躲开!”虞甜甜更是吓得花容失色!
然而,苏铭依旧安坐于太师椅上,甚至连端着茶杯的姿势,都未曾变过分毫。
直至那毁灭掌印临近身前三尺之际,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方才缓缓抬起,淡漠地扫了那状若癫狂的王志宏,以及其身后那数名同时出手的王家长老一眼。
仅仅,只是一眼。
嗡——!!!
一股无形无相,却又仿佛凌驾于万道法则之上的无上神威,自其眉心识海,轰然降临!
没有惊天动地的玄光,亦无毁天灭地的气势。
那枚铭刻着三十六道天罡符文的琉璃金印,只是悄然一亮,整座雅间,乃至整片天地,于刹那之间,彻底失声!
时间,仿佛静止。
王志宏那足以焚灭神魂的紫焰掌印,在距离苏铭面门不足一尺之地,竟是毫无征兆地,寸寸瓦解,崩溃,最终化作了最为原始的火属性玄气,消散于无形!
紧接着,他那张因狰狞而扭曲的面庞,猛然一僵!
那双怨毒的眼眸,所有的神采与理智,如被无形的神之手,于瞬息之间,尽数抹去!
空洞,茫然,痴傻……
“噗通!”
“噗通!噗通!”
不仅是他,其身后那数名同时出手的王家长老,亦是如遭雷噬,前冲的身形齐齐凝固,随即如同被抽干了所有魂魄的木偶,一个接着一个地,直挺挺栽倒在地。
嘴角,挂着浑浊的涎水。
喉间,发出“嗬嗬”的无意识嘶鸣。
满场,死寂。
虞沧澜那刚刚提至嗓子眼的心,瞬间停滞!
而一旁那位前来劝架的玄宝楼墨长老,更是如见鬼神,浑身猛地一颤,那双本还充满了焦急与为难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浓浓的,颠覆了三观的骇然与不敢置信!
他呆滞地看着那依旧是云淡风轻,甚至连衣角都未曾动上一下的少年,又看了看地上那如同死狗般抽搐的王家众人,喉头艰难地滚动了一下,那沙哑干涩的声音,带着一丝源自神魂最深处的颤栗。
“方才……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