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景峰深感懊悔,不该将房子购置在这般偏僻之地。若在闹市,早已引来巡街的巡捕。他未曾料到,常景峰胸膛中剑,竟还能支撑至今,此人的意志力何等顽强。
他又一次后悔,回想起战场上亲眼所见,将士们浴血奋战至最后一刻,身负重伤仍挥刀不止,人的生命力和潜能实难估量。
正是因久离战场,警觉性下降,未及时设法逃生,远离险境。如今追悔莫及,徒将时光耗费于喋喋不休,难怪反派常因话多而丧命。
当他竭力爬至院门边时,忽觉重物压身,一刀刺入后心。身体瞬间僵直,他未及哀嚎,仅是紧绷着身躯,似欲抵挡刀锋,实则刀已深刺入体内。
此时,庞天涛的声音才响起:“咱们一同……赴黄泉。”
话毕,他身躯瘫软在常景峰背上。方才他拼尽最后一息,挣脱剑身,摇摇晃晃走到常景峰身后。
自知无力将刀插入对方体内,只是双手紧握刀柄,借倒下之势,精准刺入常景峰后心。
此招果然奏效,刀刃尽没,他深知常景峰命不久矣,而自己亦难逃一死。
感觉到庞天涛毙命于背,常景峰却仍未气绝,因匕首未及时拔出,血流减缓。伤口被剑刃堵塞,他竭力挣脱庞天涛,欲继续逃生呼救,尽管理智告诉他,刀入心脏,回天乏术,仍不愿放弃最后一丝希望。
然而,他无力摆脱庞天涛的沉重,挣扎数次后,终归静止。
两人相继死去后,墙头悄无声息地跃入一人,面戴人皮面具,至二人身前查探,确认气绝。随后,他瞥了一眼那传说中藏有金银的屋子,目光未作片刻停留,便越墙离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很快,巡捕赶到了现场,因为两人的尖叫呼救声惊动了附近的居民,其中一位老巡捕立即报了官。官府人员到场后,发现两人已惨死在院子里,经核对身份,一人竟是兵部侍郎,另一人则是兵马司的主事。
消息瞬间如长了翅膀般传遍了整个京城。
与此同时,衙役们试图打开那间屋子,两名捕快不幸中了暗器身亡。最终,请来了制造机关的高手才成功破解,打开了屋门。屋内果然堆满了金银珠宝、古玩字画。
官府将常景峰的夫人传唤至衙门,询问这些财物是否属于他们家。
常景峰的女儿见财起意,差点脱口承认,却被她母亲一把推开。常夫人坚决否认那些财物是他们家的。她虽是妇道人家,却颇有见识,深知这些钱财远超丈夫的收入。
若承认,等于承认丈夫受贿,将严重损害他的名节,今后的日子也将难以为继。没有这些金银,常景峰留下的财产也足够她们母女安享晚年,何必贪图不义之财。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常景峰与他的老上级、兵马司主事庞天涛一同死在满是金银的院子里,尽管背后的真相无人能查清,但几乎无人怀疑这些钱财是常景峰贪污受贿所得。
相比之下,庞天涛多年只是普通小官,无职无权,不可能拥有如此巨款。常景峰长期身居高位,执掌兵部侍郎这一肥差,武官升迁全靠他,自然捞了不少好处。因此,这些无主财产多半属于常景峰。
尽管缺乏直接证据,但皇帝得知后震怒,立即下旨将常景峰抄家。
抄家之事由京兆府负责,提刑官陆泽率领众多捕快包围了常景峰的宅邸。慕容浩也随行前往,虽与他无关,但无人能阻。作为京兆府的刽子手,他隶属于捕快房,有权随捕快执行任务。他要看看常家母女如今是否还敢嚣张。
慕容浩随捕快一同出现在常景峰府邸,只见常夫人和女儿灵烟哭哭啼啼地抱成一团,身边仅几个装着衣物的包裹,并无多少像样的钱财留下。丫鬟仆从也全被关押。
慕容浩走近,看着二人笑道:“你们俩心情不错嘛,还在这儿笑呢。”灵烟差点扑上去与慕容浩厮打,她们分明在哭,慕容浩却说是笑,真是杀人诛心。
常夫人此时不愿节外生枝,也不想多树敌,算是识时务。她边哭边对慕容浩说:“世子爷,对不起,先前我们言语无状,冒犯了您,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与我们一般见识,给我们娘俩一条生路吧。”
慕容浩点点头,道:“你们若早这么乖巧,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他目光转向灵烟,问道:“常姑娘,你不表个态吗?”
灵烟原本恶狠狠地盯着慕容浩,听他这么问,吓了一跳。正要开口,常夫人忙对她说道:“赶紧赔罪,咱们眼下这光景,谁也得罪不起,是个人都能踩在咱们头上,你可别再惹事了。”
灵烟不敢违拗,虽有些蠢,却也明白最后关头该醒悟。于是低头对慕容浩说:“对不起,求你放过我们吧。”
慕容浩摆摆手,道:“你们求错人了,我不过是个仵作,在你们眼中是灾星、仵作、刽子手,哪里值得你们低三下四地说对不起。
再说,你们就算说了对不起,用处也不大,最终处罚由皇帝决定,你们还是祈求上天保佑,让皇帝放过你们吧。”说着,慕容浩转身欲走,又回头补了一句:“不过我估计几乎没有这样的可能。”随后大笑着扬长而去。
搜出大量明显超出常景峰年收入的赃款赃物后,皇帝更为震怒,下旨一查到底,看这贪官究竟贪了多少。常夫人和灵烟也被抓去审讯,逼她们交出隐藏的财产,并动了刑。她们哪受得住酷刑?很快便招供了。
在抄家前,她们得知常景峰私藏的金库被发现,人已死,便知大祸临头,遂将家中值钱之物藏起。但在酷刑之下,哪还藏得住?只得乖乖交出。
案件尘埃落定后,常夫人和灵烟被流放三千里,至边疆充当军妓。两人时常哭泣,后悔当初若不得罪慕容浩,不言语无状,不趾高气扬,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她们仍会是京城的贵妇和贵女。然而,世上唯独没有后悔药。
皇帝却颇为开心,因他大捞一笔,正愁打仗经费无着,如今不就有了吗?
这些钱足以支撑一至二场大规模战争。不过,匈奴暂无南下之意,大燕国也少有主动出击漠北,因辽阔草原荒漠难觅敌踪,匈奴人又多为骑兵,速度快,即便知其大致方位,赶去时也已人去楼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