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咪嗌我书生》(粤语诗)
文\/树科
我真嘅几钟意学学写诗
嘟写咗几多嘅诗哈
仲鬼咁正经出过书
唔该!咪嗌我诗人!
我嘟有啲兴趣学学揾钱
搞过经营,做过老总
卒之,赚唔到鸡碎咁多
噈千祈咪嗌我老扳哈!
多谢晒啦,大家谂谂
家下乜嘢世界啊
读咗几本书,拿番张沙纸
噈专家噈书生?,笑屎人吧……
《树科诗笺》2025.2.25.粤北韶城沙湖畔
《解构与反讽》
——粤语诗《咪嗌我书生》的文化镜像与话语突围
文\/阿蛋
引言
在当代诗歌创作的多元语境中,树科的粤语诗《咪嗌我书生》以独特的方言书写与戏谑口吻,撕开了文化身份与社会角色的表层帷幕。这首创作于 2025 年粤北韶城沙湖畔的作品,通过对 “诗人”“老板”“书生” 等身份标签的解构,在粤语特有的俚俗语言与口语化叙事中,构建起一幅充满荒诞色彩的时代图景。诗歌既延续了粤语文学鲜活的市井气息,又以反讽的锋芒指向当代社会的价值迷思,展现出民间话语对主流叙事的解构力量。
一、方言诗学的语言狂欢
(一)粤语口语的原生力量
粤语作为中国方言体系中最具生命力的语言之一,其独特的语音、词汇与语法结构,赋予诗歌强烈的地域文化标识。《咪嗌我书生》通篇采用粤语口语,诸如 “真嘅”“嘟”“鬼咁正经”“鸡碎咁多” 等极具地域特色的词汇,让诗歌充满浓郁的生活气息。这种语言选择打破了传统诗歌书面语的典雅桎梏,回归到语言最原始的表达状态。正如巴赫金在《陀思妥耶夫斯基诗学问题》中提出的 “狂欢化” 理论,民间语言的运用消解了权威话语的严肃性,使诗歌成为一场大众参与的语言狂欢。
粤语的语音系统丰富多变,九声六调赋予诗歌独特的韵律节奏。诗中 “学写诗”“出过书”“唔该” 等词语的平仄搭配,虽未遵循严格的格律规范,却在自然的口语流动中形成了独特的音乐性。这种韵律不同于古典诗词的工整对仗,而是更贴近粤语日常交流的节奏,体现了方言诗歌 “以俗为雅” 的美学追求。
(二)俚俗与雅正的辩证关系
诗中俚俗语言的大量运用,并非对文学性的消解,而是以另一种方式重构诗歌的审美价值。苏轼在《与侄书》中提出 “以俗为雅,以故为新” 的创作理念,树科的粤语诗正是对这一传统的现代诠释。“咪嗌我诗人”“千祈咪嗌我老扳” 等直白甚至略显粗粝的表达,与传统诗歌中含蓄委婉的语言形成鲜明对比。这种反差产生的张力,使诗歌在俚俗的表象下蕴含着深刻的文化反思。
从语言学角度看,俚俗语言是民间智慧的结晶,它记录着特定地域的生活方式与价值观念。诗中 “家下乜嘢世界啊” 的感叹,将粤语区民众对社会现实的困惑与质疑融入其中,使诗歌成为地域文化的鲜活载体。这种俚俗与雅正的辩证统一,既保留了粤语的原生魅力,又赋予诗歌超越地域的文化意义。
二、身份解构的荒诞叙事
(一)多重身份的自我否定
诗歌通过对 “诗人”“老板”“书生” 等身份的自我否定,构建起荒诞的叙事逻辑。作者既 “钟意学学写诗”,又拒绝被称为 “诗人”;尝试 “揾钱”“做老总”,却自嘲 “赚唔到鸡碎咁多”,不愿接受 “老板” 的称呼。这种矛盾的表达,折射出当代人在多元社会角色中的迷失与困惑。正如加缪在《西西弗斯神话》中描述的荒诞境遇,现代人在不断追求社会认可的过程中,逐渐失去对自我的清晰认知。
身份标签的消解,本质上是对现代社会价值体系的质疑。在功利主义盛行的时代,“诗人”“老板”“书生” 等身份往往被简化为外在的符号与利益的象征。作者拒绝被这些标签定义,实则是对异化生存状态的反抗,试图在身份的解构中寻找真实的自我。
(二)反讽背后的价值反思
诗歌的反讽艺术贯穿始终,“读咗几本书,拿番张沙纸,噈专家噈书生?,笑屎人吧……” 以戏谑的口吻揭露了社会中 “标签化” 现象的荒谬。这种反讽手法与鲁迅《野草》中 “反讽性叙事” 有异曲同工之妙,通过对现实的夸张与扭曲,揭示出深层的社会问题。当知识与学历沦为获取身份认同的工具,“专家”“书生” 等词汇便失去了其原有的文化内涵,成为空洞的符号。
反讽不仅是一种艺术手法,更是一种批判性的思维方式。诗中对身份标签的调侃,实则是对当代社会浮躁风气的批判。在追求快速成功与表面认同的时代,人们往往忽视了内在精神的修养与真实自我的探索。诗歌以幽默的方式敲响警钟,促使读者反思现代社会的价值迷失。
三、时代语境下的文化突围
(一)地域文化与普世价值的交融
《咪嗌我书生》作为粤语诗歌,其地域文化特色与普世价值的交融颇具启示意义。粤语的使用使诗歌扎根于岭南文化土壤,而其中对身份认同、价值追求等问题的探讨,则超越了地域界限,引发更广泛的共鸣。这种文化交融体现了本雅明所说的 “星丛” 理论,即不同文化元素在碰撞中形成新的意义整体。
诗歌中 “家下乜嘢世界啊” 的追问,既是粤语区民众对现实的困惑,也是当代人共同面临的精神困境。在全球化与城市化进程中,身份认同危机、价值观念冲突等问题已成为世界性课题。树科的粤语诗通过地域文化的独特视角,为理解这些问题提供了新的维度。
(二)民间话语的批判力量
作为民间话语的载体,这首粤语诗展现出强大的批判力量。在传统文学中,民间话语往往处于边缘地位,但在当代社会,它却成为揭露现实问题的重要工具。诗歌以通俗易懂的语言,将对社会现象的观察与思考传递给大众,打破了精英话语的垄断。这种民间话语的崛起,与巴赫金 “对话理论” 中强调的多元话语平等交流相契合。
诗中对身份标签的解构与反讽,实际上是民间话语对主流价值体系的挑战。在一个高度制度化与标准化的社会中,民间话语以其灵活性与批判性,为文化的发展注入新的活力。《咪嗌我书生》的创作实践证明,民间话语不仅能够反映现实,更能够通过艺术的方式对现实进行反思与重构。
四、结语
树科的《咪嗌我书生》以粤语方言为载体,通过荒诞的叙事与犀利的反讽,完成了对当代社会身份认同与价值观念的深刻解构。诗歌在俚俗与雅正的辩证中,展现出方言诗学的独特魅力;在身份解构的背后,蕴含着对现代社会的批判性思考。这种创作实践不仅丰富了当代诗歌的表现形式,更为地域文化的传承与发展提供了新的可能。在文化多元化的今天,《咪嗌我书生》所体现的民间话语力量与普世价值追求,值得我们深入思考与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