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喺世界》(粤语诗)
文\/树科
炎黄喺俄罗斯
喺艾尔米塔什博馆
华夏喺大不列颠
喺大英博物馆
中囻喺美利坚
喺大都会艺术馆
中华喺法兰西
喺卢浮宫博物馆
中国喺大日本
喺东京国立博物馆
噈系咁,中国喺世界……
《树科诗笺》2025.3.5.粤北韶城沙湖畔
《被禁锢的文明》
——论《中国喺世界》中的文化流离与身份重构?
文\/阿蛋
在全球化浪潮裹挟下,文化的地理边界与归属问题日益成为思想界热议的焦点。树科创作的粤语诗《中国喺世界》,以看似直白的排比句式,将 “中国” 的地理坐标锚定在世界各大博物馆之中,构建起一个充满张力的文化空间。这首短诗突破了传统诗歌抒情言志的范式,以冷峻的文化批判姿态,叩击着历史创伤与文明归属的深层命题。在粤语方言的独特韵律与陌生化表达中,诗歌完成了对文化掠夺史的解构与文明主体性的重构,为当代诗学研究提供了极具启示性的文本样本。?
一、博物馆空间的文化隐喻与殖民叙事?
诗中反复出现的 “艾尔米塔什博馆”“大英博物馆”“大都会艺术馆” 等世界顶级博物馆名称,构成了一个庞大的文化空间网络。这些空间不仅是艺术品的收藏场所,更是殖民主义历史的物质见证。大英博物馆中 2.3 万件中国文物,其中 90% 来自第二次鸦片战争劫掠;卢浮宫的《女史箴图》摹本,承载着敦煌藏经洞文物流失的血泪史。这些博物馆的 “文明圣殿” 表象之下,隐藏着殖民掠夺的暴力逻辑。?
法国哲学家米歇尔?福柯在《异托邦》中指出,博物馆作为 “异托邦” 空间,通过将物品抽离原生语境,重构了一套新的权力话语。诗中 “中国” 被放置于这些异托邦空间中,成为被凝视、被阐释的对象。这种空间位移消解了文化的原初语境,使文物沦为西方中心主义叙事下的文化标本。正如霍米?巴巴在《文化的定位》中所述,文化霸权通过 “他者化” 策略,将被殖民者的文化纳入自身话语体系,完成意识形态的渗透。?
粤语方言的使用在诗中具有特殊意义。作为中国南方重要方言,粤语既承载着岭南文化的独特记忆,又因香港、澳门的历史背景与殖民文化产生复杂关联。诗中 “喺”“噈系咁” 等粤语词汇,强化了文化身份的在地性,与博物馆空间的异质性形成鲜明对比,凸显出文化流离中的身份困境。?
二、文化符号的离散与文明主体性的消解?
诗中 “炎黄”“华夏”“中囻”“中华” 等称谓的交替使用,构建起一个庞大的文化符号系统。这些符号本应代表着中华文明的连续性与完整性,却在博物馆空间中被肢解为离散的个体。德国哲学家本雅明在《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中提出,艺术品的 “灵韵” 源于其独一无二的存在环境。当中国文物被剥离原生文化土壤,其承载的历史记忆与精神价值便遭到根本性破坏。?
文物的流离失所折射出文明主体性的消解。中国瓷器在大英博物馆的展柜中,沦为欧洲贵族炫耀财富的奢侈品;敦煌壁画在柏林亚洲艺术博物馆的墙上,成为东方学研究的标本。这种文化阐释权的丧失,本质上是文明主体性的消解过程。正如萨义德在《东方学》中批判的,西方对东方的文化阐释始终带有殖民主义的权力话语,东方文化沦为被建构的 “他者”。?
诗中 “中国喺世界” 的重复句式,看似陈述客观事实,实则暗含文化主体的无奈与抗争。这种重复打破了传统诗歌的韵律节奏,形成一种类似咒语的语言效果,强化了文化流离的困境与文化归属的焦虑。?
三、诗学话语的解构与文明重构的可能?
《中国喺世界》的诗学价值,在于其对传统诗歌叙事的解构与重构。诗人摒弃了传统咏史诗的抒情模式,转而采用近乎白描的手法,将文化批判融入冷峻的陈述之中。这种写作策略与后现代主义诗学不谋而合,通过消解宏大叙事,揭示被遮蔽的历史真相。?
在语言层面,粤语方言与书面语的混合使用,形成了独特的语言张力。粤语的口语化表达消解了书面语的权威性,使诗歌更具民间性与批判性。这种语言实验与黄灿然、廖伟堂等香港诗人的创作探索一脉相承,展现了方言写作在当代诗歌中的生命力。?
诗的结尾 “噈系咁,中国喺世界……” 以省略号作结,留下无尽的想象空间。这个省略号既是对文化流离现状的无奈叹息,也是对文明重构的期待。在全球化语境下,如何重构文化主体性,如何让离散的文化符号回归其精神本源,成为摆在当代中国面前的重要课题。正如费孝通先生提出的 “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文明的重构需要超越殖民主义的历史阴影,在平等对话中实现文化的共生共荣。?
四、结语:在记忆与未来之间?
《中国喺世界》以其独特的诗学表达,将文化流离的历史创伤转化为深刻的哲学思考。在博物馆的玻璃展柜与殖民主义的历史叙事之外,这首诗为我们打开了一扇重新审视文明归属与文化主体性的窗口。粤语方言的使用,不仅赋予诗歌鲜明的地域特色,更成为对抗文化霸权的有力武器。?
在全球化与本土化的双重语境下,这首诗的现实意义愈发凸显。它提醒我们,文化的真正价值不在于其是否陈列在世界顶级博物馆中,而在于其是否能够保持自身的主体性与生命力。当我们在博物馆凝视那些流离失所的中国文物时,看到的不仅是历史的伤痕,更是文明重构的希望。在记忆与未来之间,当代诗人与知识分子肩负着重建文化主体性的历史使命,而《中国喺世界》正是这一使命的诗意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