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伯沈青山看着自家侄子沈飞那一脸“你这堆玩意儿，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垃圾”的便秘表情，心里顿时就“咯噔”了一下，升起了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
他只觉得胸口有些堵得慌，脸色也瞬间就阴沉了下来，看着沈飞，有些牙疼地，追问道。
“小飞啊，你……你就跟二伯说句实话。”
“二伯我这一柜子的宝贝，到底……到底有多少是假的？”
沈飞闻言，也是有些犯了难，他低头抠了抠自己的后脑勺，然后又偷偷地，瞄了一眼自家二伯那张已经开始有些发黑的脸。
他突然嘿嘿一笑，用一种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说道。
“那个……二伯啊，您这个问题，我确实是不太好直接回答。”
“我只能说……嗯，只能说，祝您老人家，以后年年发财，岁岁平安吧！”
沈飞这话，虽然没明说，但最后那个碎碎平安基本上就已经给二伯沈青山这一整个多宝柜的“珍藏”，都判了死刑！
沈青山也是个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狐狸了，哪里还能听不出自家侄子这番话里的意思？
他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地发黑，血压“蹭”的一下就上来了，差点没当场就步上自家老爹的后尘，直接昏死过去。
沈飞见二伯已经领会到了自己的精神，当即便也不好意思再继续看他的笑话了，赶忙上前一步，扶住了他，打圆场道。
“哎，二伯，您也别太往心里去了。”
“这古玩收藏嘛，谁还没打过几次眼，交过几回学费啊？正常，都正常！”
“下次，下次二伯您要是再想买这些东西的话，可以提前叫上我一起嘛，我帮您参谋参谋，保准您吃不了亏！”
一旁的二堂姐沈芸，看着自家老爹那一副痛心疾首，悔不当初的模样，顿时就有点埋怨起自家老爹来了。
她也顾不上什么长幼尊卑了，直接就代替起自己那常年不在家的老妈，数落起自家老爹来。
“爸！我说您什么好啊！”
“您说您，明明对这些东西，就是个一知半解的二把刀，什么都不懂，却偏偏还好面子，非要学人家那些有钱人，去凑那个风雅的热闹！”
“现在好了吧？被人当成大冤种，大肥羊，狠狠地宰了一刀！您心里舒坦了吧？！”
沈飞见状，赶紧又站出来，替自家二伯解围。
“哎，二姐，你可别那么说。”
“二伯他喜欢古玩古董，这本身，是没有任何错的嘛。”
“谁不喜欢咱们华夏那些老祖宗传下来的，凝聚了古代先贤无上智慧的传统工艺和精湛技术啊？”
“喜欢这些东西，追求这种充满了厚重文化历史底蕴的风雅，那说明二伯他有品位，有追求！本身是没错的！”
“错的，是那些个心术不正，制假贩假，专门坑蒙拐骗的骗子！”
二伯沈青山一看，自己这刚认回来的大侄子，竟然这么向着自己，这么给自己台阶下，心里也是一阵感动。
他当场便顺着沈飞的话，梗着脖子说道。
“听见没？！听见没？！你看看人家小飞！说得多好！多有水平！”
“我这叫追求艺术！陶冶情操！错的，是那些该死的骗子！”
二堂姐沈芸却依旧是不依不饶，撇了撇嘴。
“行行行！是骗子的错！不是您的错！”
“可是老爸！您知不知道，您为了您这点‘风雅’的爱好，到底花了多少冤枉钱啊？！”
“您看看！您这满满当当一柜子的东西，少说也得花了好几个亿了吧？！”
“噗——！”
沈飞在一旁听着，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几个亿？！
他觉得自己，还是大大地，低估了自家这位二伯的钞能力！以及冤种程度！
他随手从多宝柜上，拿起了一个看起来还算精致的，清嘉庆年间的斗彩鸡缸杯，对着二伯沈青山问道。
“二伯，我就问问啊，您这件清嘉庆斗彩鸡缸杯，买成多少钱啊？”
二伯沈青山闻言，老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这个啊……这个倒也不算太贵。”
“当初那个卖家跟我说，这玩意儿虽然不是真正的大明成化斗彩鸡缸杯，但也是清朝嘉庆年间，专门仿制前朝的官窑精品，极具收藏价值。”
“他说啊，现在市面上，一个真的成化斗彩鸡缸杯，那可是要值两个多亿的！”
“所以啊，我寻思着，他这个清朝仿的，只要我两千六百万，也……也还算合适……”
沈飞听完二伯这番话，不由得痛苦地闭了闭眼，他都懒得再跟他解释，成化斗彩鸡缸杯根本就不是这个器型了。
他随手放下那只“鸡缸杯”，又拿起旁边一个看起来器型硕大，画工也还算精美的，清道光官窑青花园鸟花卉图天球瓶，有气无力地问道。
“那……那这个呢？”
二伯沈青山脸上的表情，更加尴尬了。
“这个……这个稍微贵了那么一点点……”
“那个卖家说，这可是当年道光皇帝御用的赏瓶，全世界也就仅此一件，独一无二！”
“所以……所以就要了我一个亿……”
沈飞只觉得自己的脑壳，有点晕。
他之前还以为，自家这位二伯，虽然钱是多了点，人是傻了点，但多少……也应该还是有点收藏常识的。
但现在看来，这哪里是什么收藏家啊？！
这分明就是一头待宰的大肥猪啊！
沈飞看着自家二伯那副虽然肉痛，但似乎依旧没有完全醒悟过来的模样，也懒得再跟他一件一件地分析了。
他开门见山地，直接问道。
“二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您这一柜子的宝贝，应该都是在同一个中间人的手上，陆陆续续买回来的吧？”
沈青山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没错，是有一个叫‘黄三爷’的，在京城古玩圈里，据说人脉很广，路子也很野的中间人，一直帮我联系卖家，倒腾这些东西。”
沈飞闻言，便直接点出了其中的关键。
“二伯，您这从头到尾，就是被人给做局了啊！”
“那个所谓的‘黄三爷’，还有那些所谓的‘卖家’，他们从一开始，就都是一伙儿的！”
“他们这分明……是把您当成日本人在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