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中,李中正打瞌睡,殿中忽然响起了慕容奕冷沉的嗓音:“备水。”
李中一个激灵,以为是幻听了,睁开朦胧的双眼,一双黑色金丝云靴就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皇上。”李中连忙跪好了,“奴才这就去办。”
“要冷水。”
李中不解但尊重:“是。”
直到泡进了冷水中,慕容奕绷着涨着的神经才算是舒缓了几分。
但脸色依旧不好看。
李中在一旁看得提心吊胆,皇上哪有大半夜回来洗冷水澡的?
这不会又是被乌嫔娘娘气的吧。
李中瞄了一眼明显神色烦躁的慕容奕,丝毫没想到那抹烦躁是欲求不满。
这乌嫔娘娘真不知好歹,皇上都日日去哄着了,竟然还能惹皇上生气,当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
眨眼三个月就过去了。
这段时间禁足的嫔妃有侍卫看守,一时间没有嫔妃作妖,后宫中风平浪静。
慕容奕照例是在鸾极殿醒来,一摸脸,满手的红色。
慕容奕:“……”
乌止的月份越来越大,夜间难以安眠,慕容奕这边有点动静,乌止就醒了。
她看着这三个月来第五次流鼻血的慕容奕,一时有些呆呆的。
慕容奕自己拿帕子沾了水,擦干净了脸上的血渍,转身就看到乌止挺着肚子想要坐起来。
孩子已经七个月了,乌止的腹部高高隆起,看得慕容奕有些心惊胆战。
除了肚子变大,乌止身材变化的并不明显,但还是丰腴了不少,面色红润似桃花,明明还是和之前一样明艳漂亮的脸蛋。
怎么看都多了一股慈爱温柔的模样。
一身柔软白嫩的皮肤,花香味中混合了一股奶香味,让慕容奕欲罢不能。
“醒了,怎么不多睡会儿?”慕容奕边走边说,扶着乌止靠在了床边。
“皇上,要不您就召别的嫔妃侍寝吧。”乌止声音低低的,有一丝的妥协,更多的却是心疼。
慕容奕皱起眉头,“你在胡说什么,都是你做完那个韭菜馅饼闹的。”
他替乌止理顺了头发,“别胡思乱想,朕既然说过往后只有你一个,那就只会有你一个,朕是天子,一言九鼎。”
乌止当然想慕容奕只有她一颗,可慕容奕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
她怀孕不能侍寝,即使偶尔用手,但也解决不了什么,对慕容奕反而是火上浇油,让他更难受。
乌止换位想了想,慕容奕有时候也挺委屈的。
她现在身子重,成宿成宿地睡不着,慕容奕就成宿成宿地陪着她。
乌止看在眼里,感动在心里。
“慕容奕。”乌止吸了吸鼻子,一脸要哭不哭地看着慕容奕。
倒是慕容奕捏着乌止的脸庞,不客气道:“以前是谁说的,爱是占有,是希望朕只有你一个,现在朕做到了,你反而要把朕往外推!”
“枝枝,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慕容奕倒打一耙道。
乌止杏眸里都是疑惑,慕容奕这是什么脑回路,怎么就不爱他了?
“皇上,爱一个人是占有,但是爱一个人的最高境界,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
乌止没有直接说明答案,反而是往慕容奕身上一靠,“慕容奕,好累,腰好痛。”
“朕给你拿着靠枕,你靠一会儿,要不要叫香痕进来给你按按?”
慕容奕也不管之前和乌止在说什么,一听说乌止难受,立马紧张起来。
他将软榻上的垫子塞在了乌止的腰下,原本舒朗俊美的脸上染上心疼,安慰乌止道:“早知道怀孕这么难受,那避子汤就该一直喝。
枝枝乖,咱们就生这一个好了。”
说着,作势要去喊香痕来给乌止按摩。
“皇上。”乌止勾住慕容奕的手指,笑容温柔动人,带着毫不掩饰的爱意。
“皇上,爱一个人的最高境界,是心疼,是常觉亏欠。”
慕容奕定在原地,忽地嘴角浮出一抹笑,“你这张嘴,惯会哄朕。”
他刮了刮乌止的鼻子,像是回应乌止之前的话似的,一字一句道,“枝枝,爱是本能。”
这下换乌止愣住了。
……
这三个月中,慕容奕除了去后宫几个嫔妃那里看看孩子,也翻了几个新进宫秀女的牌子。
不过翻牌子归翻牌子,宠幸什么倒是按照之前的办法。
不然一直不宠幸,也堵不住悠悠众口,毕竟子嗣问题关系到国本,子嗣稀少,前朝容易人心动荡。
七月流火,夏季还残留着余温。
众嫔妃终于等来了禁足。
让嫔妃们大松一口气的是,这段时间皇上也没有宠幸那几个新进宫的秀女几次,更是没有人有孕。
如今姜奚若的孩子也七个月了。
按理说这是件喜事,可荣华轩中却没有丝毫的喜色。
与丰腴的乌止不同,姜奚若脸色发白,眼底的乌青明显,神情也很恍惚。
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在心中一遍一遍呼喊。
可是隆起的腹部却没有丝毫的回应。
忽地,一滴眼泪从姜奚若脸上划过。
“昭仪。”伺候的婢女名叫云兰,手脚麻利,却有些笨嘴拙舌,想要安慰姜奚若,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昭仪,如今宫中解禁了,也许皇上会来看您。”
云兰道。
“不要。”姜奚若一想到慕容奕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满心都是拒绝。
没有人会想让喜欢的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她对云兰说,“你出去吧,让我静静。”
云兰犹豫一下,还是离开。
姜奚若坐在软榻上,脑海中回想起十日前姜尚宫的话。
“奚若,你这一胎,似乎不对。”
姜尚宫满脸的凝重。
只因从她把出姜奚若有孕的开始,到姜奚若怀孕七个月,那脉象竟然是一丝一毫都没有变过。
按理说,正常六个月之后,一些精通女子孕事的大夫便能看出腹中胎儿的性别。
而姜奚若的胎儿,没有性别。
她问了姜奚若,孩子是否有过胎动。
姜奚若好像听说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一样,胎动,什么胎动?
姜尚宫见姜奚若的反应,心沉得更厉害了。
这一胎,一定有问题。
死胎吗?
可死胎会立即小产,不会在女子的身体里待这么久。
姜尚宫十分后悔。
若不是皇上突如其来的禁足三个月,她不至于现在才发生端倪。
现在若要引产,姜奚若的身体就毁了,此后未必能再有孩子。
若是没有孩子,以姜奚若的处境,如何能在深宫中生存?
更可怕的不是这个,而是姜奚若要是生下了一个怪胎,将会被视为不祥,那到时候,只有死路一条。
姜尚宫将孩子的情况全都说给了姜奚若听。
将孩子引产,至少还能活着,还能博得皇上的同情。
有皇上的情意在,总归是好过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