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止紧紧握住他滚烫的手,声音带着极大的克制。
“慕容奕,醒一醒,我是乌止,你还记得当初在围场吗……”
乌止一点一点的话回忆她们在一起的时光。
第一次在围场中箭,后来出巡的刺杀。
很多事情不刻意地去回忆,只会把那些当做平常。
回忆了才发现,她们在一起的惊心动魄,以及对慕容奕的每一次心动和沦陷。
她早就是这个时代的人了。
她有爱人,还有孩子。
讲到孩子,乌止有些绷不住:“慕容奕,如果你醒不来,那珺儿怎么办?”
或许是挚爱的呼唤穿透了迷障、
或许是身为帝王和父亲的责任感在灵魂深处呐喊、
慕容奕的眼皮剧烈地抖动起来,呼吸也变得更为粗重。
他猛地睁开双眼,眼中先是片刻的迷茫和血红,随即聚焦在乌止满是泪痕的脸上。
“枝枝……”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你……没事……”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浑身无力。
“我没事,你别动!”乌止喜极而泣,紧紧抱住他。
“皇后控制了禁卫军,五皇子正在回京的路上,珺儿在外面……”
慕容奕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眼神恢复了往日的锐利,只有他自己知道,绮魂香的药效仍在吞噬着他的理智。
他必须清醒。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慕容奕咬紧牙关立刻明白了眼前的局势。
“笔墨……”他急促地道,目光投向龙榻边的小几。
乌止会意,立刻取来笔墨和一份空白的明黄绢帛。
慕容奕用尽全身力气,支撑起身体,颤抖着手,却无比坚定地在绢帛上写下:
【朕若有不测,传位于皇长女慕容珺。着乌止、乌行、谢狰、林远(京郊大营林将军)辅政。钦此。】
写完最后一个字,他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猛地喷出一口黑血,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再次陷入昏迷,脸色由潮红转为骇人的青白。
“慕容奕。”乌止肝胆俱裂,扶住他软倒的身体。
就在这时,寝殿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皇后的厉喝:“里面什么动静?给本宫搜!”
乌止看了一眼昏迷的慕容奕,又看了一眼那份墨迹未干的诏书,眼中闪过决绝。
慕容奕曾经告诉过乌止,太极殿有一处隐秘的暗格。
那是历代帝王用来放置传位诏书的地方。
而这个地方,只有太师太傅,以及三军总帅三人会面,才会知道那个地方。
现在唯有将诏书放进去,才是最佳选择。
以皇后对自己的恨意,必然不会让自己活着了。
怕死么。
应当是怕的,毕竟乌止这些年被慕容养的金尊玉贵。
但又好像不怕,从她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做好的赴死的准备。
好在三个孩子都没有被皇后抓住。
至于慕容奕,皇后能控制慕容奕,就不会杀害慕容奕。
乌止刚刚藏好诏书,皇后就带人闯了进来。
“乌止!你果然在这里!”皇后眼中迸射出疯狂和杀意,“给本宫拿下!”
侍卫一拥而上。乌止没有反抗,只是冷冷地看着皇后:“皇后娘娘,弑君篡位,你不会得逞的。”
皇后一把抢过乌止,亲自在她身上搜索,很快找到了那份立储诏书。
她看着上面的内容,气得浑身发抖,三两下将诏书撕得粉碎:“慕容珺?她也配!慕容奕,你到死都想着她们!”
她转而盯着乌止,脸上露出一个恶毒的笑容:“把她给本宫押到宫墙上去!本宫倒要看看,慕容珺敢不敢用她母妃的性命,来攻打这皇城!”
——
与此同时,京城之外,已是战云密布。
慕容珺调动了自己的亲卫,与剩下的三万京畿大军。
与皇后控制的禁卫军以及五皇子匆忙带回的部分边军在京城外对峙。
而南境战场,也发生了剧变。
二皇子在又一次溃败中,被敌军精锐围困在一处山谷,眼看就要被生擒或斩杀。
千钧一发之际,大皇子率领的援军如神兵天降,从侧翼狠狠插入敌阵,撕开了一道口子,救下了狼狈不堪的二皇子。
然而,在最后的突围战中,为了保护一名被绊倒的副将,二皇子的战马被乱箭射倒,他本人也被沉重的马身压住,一条腿当场折断,白骨森森,惨不忍睹。
虽被拼死救出,但人也因剧痛和失血过多昏死过去。
军医诊断,即便保住性命,这条腿也彻底废了。
大皇子看着二皇子的惨状,心中五味杂陈,一面安排人紧急送他回后方医治,一面收拢残兵。
他凭借其沉稳的指挥和慕容珺提前警示所做的准备,终于勉强稳住了西南防线,与联军形成了僵持。
——
京城,高大的宫墙之上。
乌止被反绑双手,推搡到城墙边缘。
皇后站在她身侧,对着城下严阵以待的慕容珺大军厉声喊道:
“慕容珺!看看这是谁!立刻退兵!否则,本宫现在就让你母妃血溅当场!”
慕容珺骑在马上,看着城墙上那道熟悉的身影,瞳孔骤缩,握紧缰绳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
她身后,是无数弓弩上弦、刀剑出鞘的将士。
乌止看着城下的女儿,风吹乱了她的鬓发,她却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用口型无声地对慕容珺说:“别管我。”
她知道,自己此刻已成为皇后手中最重要的人质,也是女儿最大的软肋。
但她更知道,一旦退兵,不仅前功尽弃,慕容奕、孩子们,乃至整个大盛,都将万劫不复。
皇宫被叛军把持,皇帝昏迷不醒,南境战火未熄,而唯一的希望——她的女儿,正面临最残酷的抉择。
乌止闭上眼,感受着猎猎的风声,心中一片冰冷的决然。她必须想办法,打破这个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