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祖母金安,母亲安……”
“拜见太后、长公主……”
蔺聿珩与穆岁安,一同恭恭敬敬地向太后和昭阳长公主请安。
“免礼,都坐下说话吧。”太后面带慈祥地抬手示意。
她的目光停留在穆岁安身上,今日这个丫头……似与上次不同。
临安郡王府内的丫鬟与仆从,皆是宴安自己挑选,无一人是从长公主府中带出去的。
府内之事她们自然不甚清楚,毕竟自家孩子,总不至于暗中探查。
细细想来,宴安伤势痊愈,二人又搬入新府,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
作为过来人,实不难看出——这两个孩子已然圆房了。
况且,宴安这万般疼惜的模样,还有眸中难以掩饰的笑意,无不在昭示着自己的愉悦。
至于穆岁安……灵动的眉眼间,似多了几分小女儿家的娇态。
此时,垂眸静坐的穆岁安,察觉到太后打量的眼神,暗自在心里盘算着。
这几日,她是否又做错了什么事?
终于,太后轻捻着手中的佛珠,缓缓开口:“穆岁安,你应当唤哀家一声皇祖母,称呼长公主为母亲。”
闻言,蔺聿珩赶忙起身,为自己的妻子解释:“皇祖母、母亲,夫人只是尚未习惯。”
“……”太后轻笑出声,“宴安,我并未怪罪她,瞧把你心疼的……”
看样子,宴安在男女情爱上,是完全肖似其母,而非其父啊!
估摸又是一个痴心之人!这可真是令人头疼啊!
穆岁安随即起身,福礼道:“给皇祖母与母亲请安。”
郡王爷给她面子,她也要听话嘛!
“坐吧,都是自家人。”太后看向穆岁安的眼神,略带几分赞赏。
起初不喜穆岁安,一则觉得这丫头配不上宴安,二则宴安对其不甚在意。
然而如今,宴安满心欢喜,她自然会爱屋及乌,多上些许好感。
就在这时,郑国公夫人起身,缓步行至殿中央,恭敬地行礼。
“太后、长公主……臣妇府中尚有庶务需处理,便不打扰您与临安郡王夫妇叙话了。”
“嗯,去吧。”太后颔首道,“你近日消瘦不少,还是要注意身体。”
听到这话,垂首的穆岁安,悄然抬头望向郑国公夫人。
是否消瘦她没看出来,但这人明显憔悴了许多,面上难掩疲态。
察觉到穆岁安的眼神,郑国公夫人转头望去,恰与之四目相对。
仅一瞬,穆岁安又低下头去,双手不自觉地摆弄着衣袖。
见状,郑国公夫人收回视线,向太后再度施礼后,便退出殿内。
姝儿因穆岁安那两巴掌,不仅脸上未消肿,连牙齿都有几颗松动,近日一直以泪洗面。
为此她心疼不已,寝食难安,再加上后院新入一位宠妾,整日兴风作浪。
短短数日,她只觉度日如年,整个人心力交瘁……
待殿内仅余祖孙三代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昭阳长公主,终于开了口——
“穆岁安,你怎么未戴上本宫赠你的手镯与玉簪?莫非是不喜欢?”
“……”穆岁安微微一笑,“那两件首饰太过贵重,我好好地收在库房呢。”
她轻抬两只手腕,道:“这银镯虽普通,却是阿爹亲手打造,另一只玉镯是郡王爷送的。”
她就两只手,戴不了那么多嘛!
长公主所赐的那两件首饰,棠棠拿出去造假,还没完事呢!
“多谢母亲赠礼……”一旁的蔺聿珩温声道,“日后可让夫人换着戴。”
此事他尚且不知……但婆媳和睦是他梦寐以求之事。
然而,上首的太后闻言,脸上的笑意却微微敛去,同时不着痕迹地瞥一眼自己女儿。
她并未多言,只是执起茶盏,掩去眼底的那一丝冷意。
昭阳长公主未注意太后神色,自顾自地开口:“今日太后召你们前来,是有事相问。”
“穆岁安,本宫已经决定,让宴安迎娶令仪为平妻,你可有异议?”
此言一出,穆岁安似有怔愣,一时之间未曾反应过来,但身旁的蔺聿珩却如临大敌。
“母亲!儿已明确告知,此生不会再纳女子入府,这绝非儿戏……”
“宴安,你先坐下,让穆岁安……岁岁先说话。”太后忽地出言打断。
她面带微笑,语气平静,直直看向一脸茫然的穆岁安。
纳妾之事,她曾于二人新婚次日,当着众人之面亲口询问。
彼时穆岁安的回答,时至今日仍然让她记忆犹新——
“那些小妾要不要民女花钱养?若是不要的话,那民女没有任何异议!”
不知此时,穆岁安的想法,是否会随着宴安的动情而发生改变?
蔺聿珩对穆岁安满怀信心,如此喜欢他的妻子,又岂会愿意他纳妾!
眼见殿内三人的目光,齐齐落在自己的身上,穆岁安正襟危坐,小脑袋瓜迅速转动。
怎么办?到底能不能实话实说啊!
郡王爷迎娶韩令仪为平妻?这事她当然一万个不愿意呀!那可是仇人!
而且……现在临安郡王府的库房钥匙在她手上,自然都是她的银子啊!
多一人入府,就要多费一份银钱。
还有一点——若郡王爷和其他女人睡完觉后,再来与她酱酱酿酿,似乎有一点膈应……
仅一瞬间,穆岁安聪明的脑袋里已然想出一堆不同意的理由。
“夫人,你如实回答即可。”蔺聿珩悄然握住她的手,轻声提醒。
“回太后……皇祖母……我不想郡王爷再娶别人……”穆岁安眨眨眼睛,语气乖得不得了。
闻听此言,蔺聿珩心花怒放,只觉浑身舒坦,宛如饮下琼浆玉露。
“妻方为娶……此生我只娶你,亦不会再纳妾,夫人尽可放心。”他刻意压低声音道。
“……”太后听得清楚,向来沉稳淡定的面上,不禁流露出惊愕之色。
她甚至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温柔带笑之人,竟是她那不苟言笑的孙儿!
“穆岁安,你……”
昭阳长公主刚要开口斥责,便被太后投来的警告眼神制止,只得无奈地闭上了嘴。
太后看向穆岁安,笑道:“你能否告诉我们……为何不愿宴安纳妾?”
穆岁安微微一怔,理由有很多,但不太好明说啊!
说韩令仪曾想害她,但没有证据。
说不想浪费银子,有点不好意思。
“回皇祖母……因为……因为我很喜欢郡王爷嘛……所以不愿意!”
说完,穆岁安还郑重点头,一脸坚定地直视着太后。
那神情仿佛在说——真的!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实意的!
此时,蔺聿珩早已飘飘欲仙,恨不得与妻子即刻归府缠绵。
“嗯……”太后笑着颔首,“哀家自认看人很准,你所言确实非虚。”
这丫头心中定然搜寻一堆理由,以否决宴安纳妾,但是……“喜欢宴安”断不在其列。
或其于情事之上过于迟钝,亦或因自幼缺失母亲的悉心教导……
故而穆岁安不懂,虚言方为真心。
“罢了,有教养的世家男子,娶妻一年内不得纳妾,此乃不成文之规。”
太后笑了笑,又道:“你二人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是,纳妾之事,哀家不会强迫宴安。”
“领了赏赐,早些回去吧,想必你们这些孩子,也不愿与老人家用膳。”
言罢,太后稍稍抬手,两位嬷嬷呈上丰厚的金银珠宝。
“多谢皇祖母!孙儿告退!”
于是,如释重负的蔺聿珩,携笑意盈盈的穆岁安,转身离开殿内。
待二人身影消失,昭阳长公主再也按捺不住,蹙眉道:“母后……”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