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滚滚,大雨倾盆而下,雨水砸落在屋脊上,地上,发出嗒嗒脆响,激起片片水花。
本就是天气多变的季节。这场大雨来得让人有些猝不及防。密集的雨水中还夹杂着白色的颗粒,有些砸在走廊里,侍女们才发现,居然下起了冰雹。她们都惊恐躲进屋内。就连侍卫也急忙找了个安全的地方躲好。
“啊啊啊…涂山璟!气死我了!”
阿念越想越气,气得她根本睡不着。她压着一腔怒火,咬牙切齿地来到圆桌前。重重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也不管茶水早就凉透了,仰头一口灌入口腔,喉咙滚动间,一股凉意划过胃囊,却似凉到了心间,她本能地打了个哆嗦。
“哎呀,王姬,茶水凉了,我给你换壶热的来吧。”
海棠刚从外面急急进来,就看到阿念在喝着冷茶,夜里寒凉,王姬千金之躯,万一闹肚子怎么办。
她本已躺下,王姬夜晚从不让人在旁服侍,可今晚雷声太大,又听姐妹们议论着外面下起了冰雹,怪吓人的,担心王姬害怕,就过来了。
“不用了,这么大雨,太麻烦了。喝点凉水挺好!你怎么过来了,我不是叫你回去睡了吗?”
一个透心凉把她怒火都浇灭了,可不好么!
“王姬,奴婢担心你,外面下冰雹呢,有些冰粒有两手指粗呢。几十年没遇到过这么恶劣的天气了。”
“是吗?我看看…”
阿念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起身来到门前,好奇探头张望。
“王姬,你小心点,被砸到可是会要人命的!”
“能砸死人不?”
“凡人砸中要害肯定会死,神族,最多受个重伤什么的。”
“重伤…”
阿念手指摸着下巴,凤眸滴溜溜转着,视线望向暗沉的黑夜,突然嘿嘿坏笑起来。
“阿念,怎么还不睡,笑得那么瘆人,又想干什么坏事?”
蓐收的声音从身侧响起,原本他是要出发去清水镇的,见下大雨,皓翎王就叫他先别去了,也不急于一时。
原本只是想过来看看阿念,一看她那表情,就知道,有人要倒霉了!
“蓐收哥哥,你怎么过来了?担心我呀…”
阿念的声音从欣喜变得娇羞,玉手环上蓐收的腰身左右撒娇摇晃,微抬的小脸星眸璀璨,扬起的唇角写满了对看到他的喜悦与爱恋。
蓐收温柔地轻点她的鼻尖,宠溺又无奈地问:“说吧,想干什么,你的蓐收哥哥可是很厉害的!保证让你满意!”
“真的?干什么都行?”
“你先说说看…”
见阿念眼底闪过狡黠,蓐收心里划过不好的预感,突然有些后悔答应这么快了,以前阿念每次露出这表情,倒霉的一般是他…
阿念嘿嘿一笑,踮起脚尖,趴在蓐收耳边,低声说起她的坏主意。
她只顾着诉说,丝毫没有注意到,她整个身体贴上来时,蓐收的心底涌上一丝悸动,心跳莫名地加快了些,目光仿佛不自觉地被阿念粉嫩的脖颈吸引,他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发红且灼热。微微吐出的气息在阿念的脖颈上又回弹到自己的脸上,蓐收,你在干什么?想什么?
海棠早就识趣地回去了。王姬找到了双向奔赴的爱情,让她很为王姬打心里高兴,再也不用独自一人伤神,总是怀疑自己哪做得不好。
阿念说完,退了下来,眸中是满满的期待。
“你怎么了?不舒服?脸怎么这么红,还这么烫,发烧了吗?那我们不去了,快回屋,生病了就好好休息。”
阿念直接扯着蓐收往自己寑殿走去,嘴里叨叨个不停。
蓐收无奈苦笑,阿念有时候是真的傻得可爱,她不知道,对于一个正常男子来说,刚才的举动,有多亲密吗?萦绕在鼻尖的少女清香,耳间传来的痒意撩拨着他的心弦。
“我没事,你心里不痛快,哥哥帮你解决,乖乖回屋等着,我去去就回。快回去,外面冷。”
阿念被推着回到屋内,愣了一会,直到蓐收消失在夜幕中,才回过神来。
“蓐收,他是…害羞了?嘿嘿,真可爱。”
“蓐收,蓐收哥哥…”
蓐收哥哥的名字真好听,人也好看,性格也好,人品也好,哪哪都好…
傻阿念毫不察觉,他的蓐收哥哥差点变成狼了,想把她吞吃入腹…
五神山内,一道黑影借着夜色和暴雨的遮掩,快速穿梭在一间间寑殿,不一会,黑影来到一间客房外,房中的烛火还在摇曳,一道青色人影坐于桌前,似正写写画画,影子透过烛光映在墙纸上。
哼,人模狗样!
黑影心里吐槽,今日,他也很愤怒,玱玹与涂山璟是不是太不当他们一回事,在陛下的地盘上谋划着怎么卖陛下的女儿?是不是觉得他们没有脾气?
玱玹是质子,不好在五神山出事,可他涂山璟算哪根葱?还想给王姬下蛊?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一个竹筒小心刺破了墙纸,吵杂的雨声刚好掩盖了墙纸的破裂声,若是相柳肯定能发现,涂山璟就算了,自己没本事就只会阴招,蓐收是极为看不起这种人的。
一股白色毒烟透过竹筒被吹开房中,不用半炷香,人影就软趴下桌面,这里没有暗卫守着,连侍卫也早早回去睡了,蓐收就那么大摇大摆地用灵力开锁,从正门走了进去。
“一股骚味!”
“大晚上不睡,还在写什么?”
蓐收提起涂山璟的后衣领往侧面一扔,也不管会不会把涂山璟摔伤。
微弱的烛光却把纸上的字映照得很清晰。
相柳,小六,神医老头,神医孙子,死斗场,怡红院,小妖怪。
“不愧是号称以聪慧闻名的青丘公子!这么快就发现了。怎么办呢?你不知道有句话叫做,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吗?”
蓐收眼底寒光闪过,手中灵力凝聚,在涂山璟手上,腿上,身上各处经脉点过。似还不够,指尖点在了涂山璟眉心,白光闪过,涂山璟在昏迷中也痛哼一声。
“王姬给的毒药果然厉害,这么折磨也不醒。你可不能死在这,要死,死外面!”
蓐收收起那张写满名字的纸,也不知道从哪拿出一个麻袋,利索地把涂山璟塞了进去,动作粗鲁,毫无顾忌青丘公子的身份。
蓐收麻利地扛起涂山璟,几个起落间消失在雨幕中。又悄无声息地出了五神山,轻车熟路地来到一处人烟稀少之地。
“扔哪里好呢?”
翻滚的河水吸引了蓐收的注意力,他眼前一亮扛着涂山璟就往河边走去,毫不犹豫地扔了下去。
死没死,看他造化了,阿念还是太仁慈,只说把他扔出五神山门,他蓐收,可不是好脾气的人,涂山璟不配他给好脸色。这么多年,跟在皓翎王身边,很多明面上不方便处理的事情,皓翎王都会叫他暗地里处理了,他可从来不是良善之人。恶人,就得用更狠的手段去解决。
这也是他能和相柳有更多共同话题的原因,他们其实是同一种人。只不过相柳是妖族,人人畏惧,才恶名在外,他是神族,有些事,心照不宣。
一个半时辰后,蓐收才回到五神山,换了身干净衣服才匆匆来到阿念寑殿,房门轻掩,烛光明亮。他轻推房门,闪身而入,他没回来,阿念肯定会等他。
果然,只见小小一团趴在桌前,呼吸轻浅,已经睡着了。
蓐收无奈走上前,扶住阿念肩膀,轻轻扳过她的身体,熟练地把她抱起,向一旁的床榻走去。
“嗯,蓐收哥哥,你回来啦?”
迷迷糊糊地,阿念闻到熟悉的味道,心里稍安。
“嗯,困了就睡会,我抱你回床上。”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