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头上下打量着周伟民,精光老辣的眼底满是探究。
看这小子的模样,似乎知道他筐里的货。
但咱们以前从来没见过?
周伟民眸底深邃,眼睑轻掀起,“能找到您老,自然是有这本事的。否则不是到您跟前丢人现眼来了?”
他话音一落,老王头脸上的笑意顿时绽开,眼角褶子都跟着抻平,“你小子倒是会说话。”
随后侧着身子挡住旁边几道投过来的视线,老王头掀开箩筐上面盖着的破黑布。
一股子若有若无的苦药香弥漫在周遭。
周伟民双目微眯,来对了!
他要找的就是这些东西。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军药箱子,里头的货很全,基本要啥有啥。”
“和军营里那些,一模一样。”
不起眼的破箩筐里,放着清一色并排的军绿箱子。
铁皮表面还有刀子刻上来的划痕,红色十字被抹去。
除此之外,里面的药品全是新日期。
且消炎药片、止血药粉……酒精棉这些,应有尽有。
与军营医务处,如出一辙,没有半点差别!
“我全要了。”
周伟民直接从怀里甩出一块布,把箩筐的几个药箱全都装进去。
全程没有半点犹豫,毕竟这东西手慢无!
现在,粮食和肉这些生存物资确实紧缺。
可药品和白糖这些战略物资,更是紧俏货!
就算手里有钱,都不一定有地方买。
周伟民眸中神色微沉,他瞧着今年雪大天寒,保不齐来年是什么景象。
冬天的极端恶劣必定引起春秋旱灾。
到了温度最高的夏天,怕是连村里的河道都要蒸发,水位下降到最低红线以下。
到时候各种病层出不穷,他必须提早做准备。
毕竟在自然灾荒之下,人力万分渺小。
老王头掀着苍老的眼皮看过来,“你小子倒是痛快,不怕老头子我这里是假货?”
周伟民拍手就把包裹背到了后头,“要是信不过您老,我也不用在这等半宿了。”
他这话倒引起了老王头的兴趣,“你是怎么知道我手里有这东西的,耳报神倒挺灵通。”
别有深意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周伟民似笑非笑,勾着的唇角和冷峻脸庞看不出半分破绽,“深冬不好熬,家里娃总是生病,不得不备着点。”
“这张鹿皮和鹿茸就当是我送给老先生的。”
“这些药箱子一共多少钱,您算算。”
老王头却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坐靠在墙头,扫来一眼,“你买这些东西回去做什么,我不关心。”
“只要给够了钱就成。”
“我也不白拿你的,老头子我最烦占人便宜。”
一张鹿皮最起码值几十块钱,完整的鹿茸更是珍贵。
而且这块鹿茸被保存的极好,药性没有怎么流失。
要真说细算,老头已经占便宜了。
他扬眉看过来,冷哼一声,“老头子我不拿人手短,给你便宜点。”
“绿壳箱子我在别处都卖六十一个,给你小子砍一半。”
“这些零碎也都给你,你总共再给我七十块钱吧。”
一并被放过来的,还有个布包。
打开系的绳结看去,只见里头是些零散的药片,还有一些瓶瓶罐罐的药油药粉。
只不过是被拆分出来单卖的,价格上,要便宜些。
剑眉微挑,周伟民二话不说,直接掏钱。
七张崭新的大团结放到老头手里,“您下回还什么时候来?”
老头懒洋洋的从怀里掏出个烟杆子,“没定数,看心情。”
这股子疏狂劲儿放到年轻时,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周伟民嘴角微抽,“成,那我就先走了。”
大不了他多来几趟黑市。
只这两箱子药品,远远不够。
他还打算再囤些,照片的保质期基本都是几年。
等熬过这几年经济正紧张的时候,就一切都好说了。
周伟民高大挺拔的身姿消失在暗处。
老王头不紧不慢的收拾好布料,脚下穿着的麻布靴子步履不停,闪身就也离开了黑市。
殊不知,他们两人交易的举动早就被黑市里的探子尽收眼底。
西南角的阴暗角落,那里堆积着无数纸箱杂物。
一个三角眼。蒜头鼻的男人紧紧盯着这处,“你们两个在这里盯着,我回去禀报!”
“周伟民鬼鬼祟祟的,跟那老东西买的肯定是好货!”
“行,我们盯着,你快去快回。”
……
几道人影消失在拐角。
而另一边。
周伟民已经踏出了黑市。
昏暗的冗道挤窄,并没有几分光亮。
夜里的温度更低,原本被人踩开化的雪水混着泥浆,现在早就结成冰渣浮在路面。
周伟民脚下时不时传来冰面碎裂声。
可他还没走几步,距离黑市范围不到二百米,身后就猛然响起几道凌乱的脚步声。
虽然被刻意压低,但周伟民耳力极佳,怎么会听不出来?
刀削般的唇角嘲弄勾起,修长双腿在原地站定,“鬼鬼祟祟跟了一路不累么,出来吧。”
后面那几人身形一怔,下意识的对视,被发现了?
随后沉着脸,从暗处走出,“我们宇哥找你有点事,识相就乖乖的跟着我们走。”
周伟民好整以暇的转过身,讥诮道:“要是不识相呢?”
领头的那蒜头鼻目光一狠,“那就别怪哥几个动粗了。”
“你跟宇哥的合作依旧在维持,你也不想在这时候得罪我们吧?”
“你放心,宇哥只是找你过去问问话。”
“话问完了,自然也就放你回来了。”
这蒜头鼻看着憨厚,实则是个精明的。
在黑市里,去跟赵宇禀报的也是他。
每句话口都说的恰到好处。
周伟民肌腱发达,直接将包裹甩到了肩后,“走吧。”
“我看看赵宇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轮廓分明的脸上泛出锋锐,迫人的压力感扑面而来。
尤其那双黑沉的眼睛,比以往他们收上来的狼头对视时,还要更厉上几分!
几人硬着头皮,从袖口掏出一条黑宽布,“得罪了,这是规矩。”
周伟民双目眯起,敛垂中闪过摄人森冷。
旁边那几人被盯的肩膀一抖,随后连忙拿布条蒙上了他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