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的晨雾里掺着铁锈味,宛如提前凝结的血。当宫女捧着碎镜残骸冲进御书房时,李岩正在用微分方程推导弩箭抛物线,鹅毛笔尖的墨滴恰好落在\"时空曲率\"四个字上。
\"陛、陛下......\"宫女的绣鞋浸着水渍,怀里的青铜碎片割破了绢帕,露出镜面内侧的血字——\"穿越倒计时:09:59:59\"。这串数字像把冰锥扎进李岩的太阳穴,他清楚地记得,昨夜子时他刚让人熔毁了后宫所有铜镜,此刻距下令还不到三个时辰。
\"传刑徒署令。\"李岩扯下龙袍袖口,露出腕间的计时器,上面的数字与镜中完全同步。当刑徒署令捧着验镜报告进来时,他注意到对方耳后有块新鲜的灼伤,形状竟与自己实验室的电弧烧伤一模一样。
\"镜面血字非人力所为。\"刑徒署令的声音发颤,\"臣取镜上血迹化验,发现含有朱砂、蜃灰......还有微量的......\"他突然噤声,目光死死盯着李岩案头的量子对撞机模型。
\"说。\"李岩的钢笔在纸上划出裂痕,墨迹渗进竹简,显露出底下早已写就的\"时空悖论解决方案\"。
\"镭元素。\"刑徒署令跪伏在地,额头磕在青砖上,\"这种物质臣只在陛下亲撰的《金石奇论》里见过......\"
殿外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李岩冲出去时,看见赵高正盯着满地狼藉的博古架,一块碎瓷片上蜿蜒着新的血字:\"汝非始皇帝,乃乱时空者\"。赵高转身时,袖中滑落半块青铜镜,镜面映出李岩的脸,却在眼角爬上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皱纹。
\"陛下,这是......\"赵高的指尖划过血字,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李岩这才发现,血字正在随时间流动,\"乱\"字逐渐变成\"篡\",最后定格为\"返\"。
\"把所有带镜面的器物都集中到广场。\"李岩解下腰间的玉佩,那是用穿越时的飞机舷窗玻璃磨制的,此刻正发烫得惊人,\"即日起,宫中禁用铜锡铸造平面器物。\"他望向未央宫的鎏金铜瓦,突然意识到那些反光的瓦片,可能都是潜在的\"显示屏\"。
正午时分,三千刑徒在咸阳宫前堆起镜山。李岩亲自点燃火把,青铜遇高温发出诡异的呜咽,镜面的血字在火焰中扭曲成各种公式——有他在太学讲过的麦克斯韦方程组,也有他尚未推导完成的时空跃迁方程。当最后一面镜子融化时,计时器显示\"07:59:59\",而他的龙袍下摆不知何时也渗出了血字:\"无用之功\"。
\"陛下!\"扶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李岩转身,看见儿子手中握着半面未及销毁的铜镜,镜中映出的不是扶苏,而是二十年后的自己,头戴现代安全帽,站在量子对撞机前。
\"父亲,这究竟是......\"扶苏的手指抚过镜中自己的脸,那里有一道穿越者特有的胎记——李岩左颊的痣在镜中移到了扶苏脸上。
大地突然震动。李岩踉跄着扶住旗杆,看见青铜熔浆在地面汇成河流,河面上浮现出无数张面孔,都是他在现代实验室的同事,每个人的嘴角都在重复同一个词:\"回来\"。
\"带公子回宫。\"李岩按住扶苏的肩膀,触感异常虚幻,仿佛儿子正在变成透明。他低头,发现自己的手掌也隐约可见地砖纹路,这是时空紊乱的前兆——他正在失去实体。
深夜,李岩独自走进太学地宫。所有的玻璃器皿都布满了血字,就连他藏在铅盒里的放射性矿石,表面也凝结着\"7:00:00\"的数字。当他触碰到浑天仪残件时,残件突然发出蜂鸣,投影出多个时间线的画面:有的时间线里大秦变成蒸汽帝国,有的则在战乱中覆灭,还有的......李岩瞳孔骤缩,画面里的始皇帝竟是赵高。
\"陛下,您果然在此。\"赵高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手中提着盏煤油灯,\"臣在熔镜的炉灰里发现了这个。\"他摊开掌心,是块刻着\"时空管理局\"字样的金属牌,正是李岩穿越时挂在飞机座椅上的标识。
李岩的计时器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他看见赵高身后的墙上,血字正在重组:\"赵高乃局中之人\"。而赵高的脸在灯光下忽明忽暗,左眼瞳孔偶尔闪过数据流的蓝光——那是量子智能体的特征。
\"您早就知道了,对吗?\"李岩退后半步,触到了藏在暗处的时空胶囊开关,\"从朕铸造青铜编钟开始,你就在监测。\"
赵高微笑着靠近,煤油灯的光晕里飘出消毒水的气味:\"陛下果然聪慧。但您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所有的'异常'都在您推行改革时出现?比如这面镜子......\"他举起手中的镜胚,镜面竟映出李岩现代公寓的场景,\"其实是您自己创造的。\"
计时器跳到\"06:00:00\"。李岩突然想起,穿越前他曾在实验室用青铜碎片做过量子纠缠实验,而眼前的赵高,可能只是他潜意识投射的\"观察者\"。
\"不可能......\"他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动摇,\"你是虚拟的......\"
\"是不是虚拟,重要吗?\"赵高的指尖划过镜面,公寓场景切换成太学地宫,\"关键是,陛下想不想让大秦存活下去。现在有两个选择:一,随我们回去,时空裂隙将自动修复;二,继续留在这里,直到被时空风暴撕成量子碎片。\"
李岩望向地宫角落的传国玉玺,那是他准备沉入黄河的\"华夏锚点\"。玉玺表面不知何时也布满了血字:\"选择即命运\"。他的目光扫过墙上的\"二十四节气\"星图,突然抓起桌上的汞柱装置,将其砸向镜面。
汞液飞溅中,赵高的身影变得模糊。李岩趁机按下时空胶囊开关,无数记载着文明火种的铜盒沉入地下。当他再次抬头时,赵高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地血字,共同组成一句话:\"你以为销毁镜子就能逃避?所有反光的东西,都是时空的眼睛。\"
晨钟响起时,李岩站在未央宫前,望着重建的宫殿群。工匠们正在安装新的陶瓦,每片瓦当都被磨成粗糙的弧面——他再也不敢看见自己的倒影。赵高捧着新铸的青铜剑走来,剑鞘上刻着\"定秦\"二字,而剑柄处的防滑纹路,正是李岩实验室的门禁密码。
\"陛下,该用膳了。\"赵高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怜悯,\"今日的鹿肉粥里,臣加了您最爱喝的......咖啡。\"
这个禁忌的词汇让李岩浑身发冷。他突然意识到,所有的\"异常\"或许都是他自己造成的——从他用现代知识改造大秦的那一刻起,就像往平静的湖面投入巨石,而湖面的每一丝涟漪,都是时空对他的回应。
计时器跳到\"05:59:59\"。李岩摸出藏在衣领的U盘,里面存着他最后的实验数据。U盘表面的指示灯突然常亮,映出他此刻的表情——不再是始皇帝的威严,而是实验室里那个执着于时空穿越的青年,眼中燃烧着疯狂的光。
\"通知蒙恬,\"他将U盘塞进赵高手中,\"即日起,长城防线每十里埋下一枚时空信标。\"他望向东方,那里的海平面上,一轮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太阳正在升起,\"如果朕消失了,就让这些信标,成为连接过去与未来的桥梁。\"
铜镜谜案的真相,或许从来不是谁在搞鬼,而是时空本身,正在用最残酷的方式,提醒他不要忘记自己的使命——无论是作为始皇帝,还是作为那个穿越者李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