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之下,沉得快连声音都浮不上来。
象主缓缓低下头,将自己亿年未动的长鼻,插入佐乌南海边缘。
轰隆一声,像海自己裂了。
裂开的是象主背部的一道脊骨封印。
石板缓缓滑开,露出一条被遗忘的水脉。
乔伊波伊站在那口裂开的象骨边缘,长久不动。
他不是没动。
而是太熟了。
那条水道,是他出生前,族人最忌讳靠近的地方。
叫做:海誓道。
传说里,那个通道底部,有一座只有海王类能听懂的石碑。
碑文不是写的,是唱的。
用的是潮音语。
也叫“海王语”。
人听不见,只有血脉里带着“深渊印”的承者,才能感应到一点点“低音”。
——那是鱼人族最深的秘密。
也曾是乔伊波伊背负的“最大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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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要下去?”岩锖在旁问。
“你不是说过,一旦启开海誓道,就不能再改誓。”
“你现在……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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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伊波伊没看他,脱下上衣,露出背后的火纹残印。
那不是普通的印。
是“潮骨之印”。
火种里唯一被水承认的那一环。
深渊印·海神阿尔比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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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来的,总得来。”
“我说过我要把火传出去。”
“可我也说过,这火不能只烧陆地。”
“海也得有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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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纵身跳下。
水封不动,骨门自闭。
他一路下潜,像沉进了一个没有光、也没有边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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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
久到他几乎连心跳都听不清。
才终于——看见了那块碑。
它斜立在海底,长满海草,石面破碎,字迹斑驳。
可就在他靠近的瞬间——
海水动了。
不是流动,是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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碑响。
不是声,是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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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频波纹从碑心传出,穿过他胸腔。
一道潮音在他耳里炸开:
“海王类聆听之誓:乔伊波伊,是否仍愿履行一千年前之言?”
乔伊波伊沉默片刻。
他没有直接回答。
他跪了下来,用双手撑地,头贴地底泥沙。
他用的是“誓骨式”。
只有真正打算“将名印进血”的人,才会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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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愿。”
“我名乔伊波伊,不是神,不是王。”
“我愿以命之骨,换海王一族不被奴役。”
“愿未来之海王者,唤海而非征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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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碑颤了一下。
海底沙层翻卷,一条巨大的影子游了过来。
是一只老年海王类,须髯如藤,眼如铜铃。
它靠近乔伊波伊,俯身低语。
声音如海底山崩:
“你要我们信你。”
“可你将亡。”
“你若死了,火怎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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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伊波伊睁开眼,目光却极静。
“所以我要把这誓文,刻进你们的语言里。”
“让你们的后代,哪怕听不懂火种的语,也能记得我说过的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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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怀里取出一块刻着“骨音码”的骨片。
那是他族人用来“翻译神印语”的原骨构。
他把那块骨片,嵌进碑下的潮音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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碑火,从他背后浮出一丝,缓缓渗入碑心。
海王类低鸣,仿佛在接受,又仿佛在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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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话,最终会转成一种“只有特定人能听”的声音残波。
未来某一代“听得懂海王类”的人——将会听见这段誓文。
而那个人的身份,将被认作是“火誓的继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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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岸的时候,乔伊波伊神色苍白,整个人像从深海里捞出来的灰烬。
岩锖扶了他一把,他却没说话。
只是举起右手,把自己右肩上的火印擦掉一部分。
“火归海。”
“这一段,不属于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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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乌主台 · 同时】
路飞还在沉骨层边缘磨石。
那一拳打出来后,他的骨头里已经有了“名字”。
现在,他正试图把自己的“存在句”再刻进另一块小碑上。
那块碑是为未来人准备的。
不是现在给人看的。
他蹲在碑前,烧着自己的拳,低声说着:
“我来过。”
“有过火。”
“打了一拳。”
“有人听见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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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主微微扬鼻,望向海的方向。
而在他看不见的更远处。
海底。
那条巨大的海王类,正在缓缓闭上眼睛,低声自语:
“他把火留在水里了。”
“未来的孩子,会来拿。”
“她是王。”
“但不是命定。”
“是火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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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未来的白星,还未出生。
而火,已经留下了她的名字——
海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