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后场的小休息室灯光昏黄，墙角风扇咯咯转着，像个得风湿的老头。
桌上一瓶橘子汽水开了一半，碳酸咕噜咕噜往外冒，李钢镚站得笔挺，一双大掌不停搓来搓去，神情难得地紧绷。
张大宝靠在沙发上，指尖夹着那封刚才收到的匿名信，眉头皱成个川字。
他轻轻吐了口气，那股焦糊味还没散完，仿佛带着某种讽刺意味地在鼻腔打转。
王八卦一屁股坐在张大宝对面的小凳子上，手上叼着根烟没点火，眼神也难得认真：“小张，你先说，这信到底写了什么？”
张大宝抖了抖信纸，整理了下情绪，声音低得几不可闻：“简洁明了，三句话。第一，‘监控在你头顶也会失明。’第二，‘钱老板和陈富贵要搞大事情。’第三，‘先看看你脚下是什么地方。’后面，一句落款都没有。”
李钢镚脑子转得不快，这会儿脸绷得僵硬：“这谁整的悬疑剧现场啊？啥意思啊？”
张大宝没理他，反而低头捏起信纸细细翻看，还顺带凑到鼻尖嗅了一下，眉头蹙得更紧了。
王八卦冷不丁出声：“你别吸过头了啊，信纸燃焦味你都能闻出花来？”
张大宝没回话，只是摸了摸信纸边缘，指头蹭过那层隐约的微沙质地，突然眯起眼睛：“这纸有点不对劲。”
李钢镚瞪大眼珠子凑过去：“咋不对劲啊？纸不就纸呗，能飞天还是能成精？”
张大宝哼笑一声，手指弹了弹信纸：“这是高档商务用纸，市面上不太好买。普通打印店都不进这玩意。看这种纹理和厚度，我猜，得是高级写字楼里的大公司才会用得起。”
他这语气不像在分析，更像在审案。
王八卦倒吸一口凉气，眯起一只眼看着他：“你该不会想从这纸查到人吧？这玩意，城市里用的人一抓一大把啊。”
“不多。”张大宝语调一冷，“我去查过——”他话锋一转，像是刚才就准备好了，“市中心用这种纸的办公楼不超过十栋。而这批纸，我记得去年boSS集团定制过一款类似的。”
李钢镚秒懂了重点，眼里闪出点光：“boSS集团……陈富贵不是就在他们家有股份吗？”
张大宝慢慢一笑，但那是一种不带温度的笑，就像是看到猎物上钩的猎人。
他把信纸叠得整整齐齐，重新放进信封中，斜着眼看向躲在角落沉默半天的王八卦。
“你放心，”他说，“你这酒吧是咱根据地，他们要是真准备搞事情，我保证酒还没洒，就得被我一波带走。”
王八卦看着这平时嘻嘻哈哈的主儿此刻正姿态凛然，竟然真有点放心了。
她叼着的烟终于点燃，轻飘飘吐出一口烟圈：“那你打算怎么撸这条线？”
张大宝拿起一旁的手机，滑出个地图界面，点了几个红点，又发了一条信息出去。
他抬头看向李钢镚：
“你，下午别睡觉了。市中心有三家写字楼，我发你地址，你去一栋一栋踩。看看哪家公司最近买了这种纸。”
李钢镚瞬间打了鸡血：“好嘞宝哥！我带上小强他们一块去，挨家挨户问，问不出来我头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你那头发太少，踢不响。”张大宝翻白眼，一脸嫌弃。
王八卦笑出声：“这槽你都要吐，行吧，完了你俩别当街表演真人快打，我会笑死。”
张大宝起身，把西装拉得笔直，站在窗边望着夜色沉沉的街道，眼神微冷。
“富贵这动作越来越大，钱老板那头估计早就疯了。他们怕的是曝光，所以越是怕，就越容易露馅。”
“而我们，就缺这么个突破口。”
李钢镚此刻已经来了精神，拿着手机，像个即将出征的将军：“宝哥你放心，交给我，三小时内给他们老巢摸个底儿清清楚楚！”
张大宝点了点头，转头望向王八卦：“今晚，你的任务是注意酒吧里有没有陌生面孔。特别是那种在角落里坐着不动、却配着高级腕表的那种伪装客。”
王八卦立马人设切换，嘴一撇：“得嘞，我这老母鸡眼再配个红外线都能把他们透视得裤衩都看光。”
张大宝笑着摇了摇头，心却沉得像装了石块的水桶。
这封信来得诡异，来的时间点更诡异。
有人在背后放风，但风到底吹向哪儿，还得再等等看。
他缓缓转动酒杯，灯光从杯壁中穿过，映得他整张脸忽明忽暗。
“走吧，今晚得守着。”
就在李钢镚换好衣服准备出门的前一刻——
酒吧门口“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一股冷意顺着门缝钻了进来，三四个穿着古怪西装、脸上挂着不明笑意的陌生人，慢慢走了进来。
张大宝眉梢一动，应声抬了抬眼帘：“……来了啊。”李钢镚刚要雄赳赳气昂昂跨出酒吧大门，活像要去单挑八百回合似的，结果门“吱呀”一声，进来几个画风清奇的家伙，硬生生把他迈出去的脚给拽了回来。
这几位，怎么说呢，简直是大型行为艺术现场。
一个穿着皱巴巴的西装，领带歪到胳肢窝，头发跟鸡窝似的，还哼着跑调的《两只老虎》。
另一个更绝，西装上沾着不明污渍，像是刚从垃圾桶里捞出来似的，嘴里还念念有词：“香蕉你个巴拉，苹果你个不拉不拉……”
剩下的两个也不甘示弱，一个不停地对着空气打拳，嘴里发出“嚯嚯哈嘿”的配音；另一个则抱着一根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木棍，像耍猴戏似的耍来耍去，嘴里还模仿着猴叫。
酒吧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bGm都显得尴尬。
王八卦本来叼着烟，差点没把烟屁股吞下去，呛得直咳嗽。
李钢镚更是看傻了眼，嘴巴张得能塞进去一个鸡蛋，心想这几位是哪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
这几个人晃晃悠悠地走到吧台前，那个“猴戏大师”把木棍往吧台上一敲，大着舌头说：“老板娘，来杯82年的……二锅头！”
王八卦嘴角抽搐了一下，心想这年头碰瓷的都这么有创意了吗？
她刚想开口，就见张大宝缓缓放下手机，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他轻轻敲了敲桌子，对着李钢镚说道：“钢镚，看来你不用跑腿了，好戏，要开场了。”说完，他拿起桌上的橘子汽水，对着那几个怪人举了举杯，“欢迎光临，几位……‘演员’。”